【你就不要想起我】34（上）
34上
意识在漫长的河里沉浮，叶修感觉自己回到了一片星空下的森林，其中所眷恋者不足为人道也。“不要想太多。”记忆中自己对着周泽楷说了很不负责的话，“往前走就是了。”
然后自己把脸转过来，变成另一张很熟悉的面孔……
叶修被惊醒了。
他最先捕捉到头顶挂钟分秒指针走动的声音，当他挣扎着睁开发肿的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移送到奇怪的地方，还在医院。又过了几秒，他摸到右手边躺着通讯器，拿出来一看，确定还是以前那台。
四周静悄悄的，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叶修望着自己的左腿，它被打满石膏吊了起来。
在周泽楷给的全麻失效后，他曾在剧痛中醒来。那时他正被推上手术台，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只有戴好口罩穿着隔离服的医护人员。
他不住地痛哼，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在被医护人员按住以后下意识弓着背缩起来。他眼睛一眨，生理性的泪水滚落在床单上。
这样并不能减轻叶修的痛苦，他还是恨不能一头撞晕过去。
“你会好起来的。”似乎有护士这么宽慰了一句。
再次接受全麻之前，叶修对未来行动不便、甚至残疾的后果，已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清醒后面对麻醉中毫无知觉的腿，大脑还是空白了几秒，没有行动力的外勤相当于废物。
是谁让他一睁眼就感受到了这样的挫败？
想到这，叶修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按下了不当的开关。自己的记忆只到和周泽楷一同被困在仓库里，谁有能力作案似乎不言而喻。他甚至不走心地猜了猜凶器，毕竟腿上钻心的疼痛就是最好的依据。话又说回来，如果推测的过程成立，那可能一开始的被困也只是圈套。
叶修突然觉得睁着眼睛也累，闭目养神中他想到，如果又是骗局……那周泽楷也说过对不起了。
只是亏欠来亏欠去的关系，还是不要再见了罢。
叶修很快陷入了新一轮梦魇，再次清醒时床头多了一个人。那是穿白袍的查房大夫，叶修不感兴趣地撇开眼，却听到这人大呼小叫道：“老叶你醒啦！”
“查房大夫”方锐一直很警惕地望向门外，他背对病床站着，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叶修已经睡醒了。方锐还没有回归真实身份，在普通警察眼中是蛇鼠一窝的罪犯，出门全靠伪装，这一路过来也是胆战心惊。
行动前方锐和叶修商量好，如果得不到行动的准确结果，就先藏起来。要不是叶修醒来后记得给他发信，他真准备坐拖拉机去山里避祸了。
“你怎么来了？”叶修想赶他走。
方锐充耳不闻，只说塞了不少钱才买通护士。“这私立医院待遇好，护士特别难买通……你总得让我多跟你说几句话，把情况搞清楚点。”
“唔……”麻醉的效果彻底褪去，突然间，叶修的脑神经好似被谁猛地挑断了一般，他死死地咬住牙。
“你伤很重？”方锐吓了一跳，转悠到贴着病情卡片的床尾。以前叶修受多重的伤都不动声色，好像只要有烟吊着就能续命。今天这表现太让人担心。
“还行。”叶修嘴上这么说，血亏的脸色却骗不了人。眼窝下陷，双唇泛白，怎么看都虚弱得风吹就倒。
“卧槽，你中弹了好吗！”方锐一脸后怕，靠着墙惊魂未定，“说说吧。”
“其实佘祺还没有抓到，外面肯定有他的势力在活动。”叶修皱着眉，把喻文州之前给他发的信息转述清楚，“……所以你最好还是找地方躲起来。”
方锐道：“那你呢？”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标准的解，叶修陷入沉默。他原本打算放出被擒的消息，借着警方的拘留室躲避佘祺。现在周泽楷已经知道了他是卧底……他再没有营造假相的必要了。
送走方锐后叶修迎来黄少天。病房里原本唯一色彩鲜艳的是床头的粉红玫瑰，现在又多了一个黄少天。
“队长他非常忙，所以就让我先过来。你那是什么表情？”黄少天一身干练的制服，英气飒爽，故意扯着衣摆逗叶修开心，“快递怎么了？这个身份就和电梯维修工一样值得尊敬。都是平凡岗位上不平凡的事业。我跟你说……”
“验伤报告出来了吗？”叶修打断他。
“唉你这人……”黄少天泄了一口气，从斜挎的邮差包里取出证物。他走到叶修面前，拎着塑料袋递过去，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看一眼叶修的腿，但这反而显示出了他的在意。
取证用的塑料袋里装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叶修一言不发地拆下弹夹。
“别看了。这里面本来有五发子弹吧，剩下四颗在这儿。”黄少天说着便掏口袋，“队长说不应该再还给你，但我知道他就说说的。”
不需要验伤报告了，叶修抚摸着枪身。这是他送出去的东西，弹夹里是改装过的子弹，火力不够集中，但近距离爆出去像散沙一样，杀伤力出色。叶修把子弹装回枪膛，为自己凶多吉少的腿默哀了三秒。
“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你肯定能猜到。”黄少天道。
“嗯？”叶修抬头，像是在说这又怎么样？
“持枪伤人可不是小事，我们会加大力度查他，飙车超个速这种黑历史都会被翻出来。”
“他没参与什么核心计划。”
“不是吧老叶，你还维护他！”黄少天突然有些愤慨，“要不是我们的同事及时赶到，你说不好就不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