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DSSH43
低俗生活42
叶修看着自己的手机壳，它和周泽楷的那个是一对，这东西源于陈果她们几个女生的一次聊天，仅用一小时这群人就把设计好的手机外壳打印出来，再上贡给叶修。苏沐橙说，也不是因为无聊啊，你握着它，就能想到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叶修在心中叹口气，想过去把电话挂了，叶老太太迟疑的语气却点醒了他：“是那个谁？”
叶修回头看自己的母亲，小周不是“那个谁”，他应该告诉她一切的。
“嗯。”短暂的思考后叶修一手搀着老太太的臂弯，另一只手捻起手机，当着老太太的面把外音打开。
叶修清清嗓子：“喂，小周。”
“叶修。”周泽楷似乎在露台上，有轻微的风声刮过耳畔，“家里还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叶修满口流利，“我们家那阿姨手艺真是没的说。”说的好像他逢年过节都在家似的。
周泽楷问：“吃了什么？”
“荤素都有，满满一桌子呢。就那个……”叶修回想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两道菜，“姜丝虾和脆皮鸭，咱们回家也做着吃。”
周泽楷道：“姜丝……没放白酒？”
“别小瞧人。”叶修声音一高，就菜里那点调料还能把自己放倒了不成。周泽楷笑得更明显了，他向叶修重申道：“不喝酒、不抽烟。”
“那当然。”叶修说：“要过一个清醒的年。”
说完这句话，他们都沉默了几秒。
“叶修。”周泽楷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是他不着痕迹的动情，“你在做什么？”
叶老太太听到这里也是心头一紧，她眼瞅着大儿子毫无负担地笑了，这笑容是那么真实，以致于她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同性之间没有真感情。大儿子目光温柔，没放在自己身上。
叶修看向窗外：“本来在散步呢。家属大院变了好多。”
周泽楷听不到叶修身边有别的声音，“好安静。”
“你要想听动静的话，我去找条狗来。”叶修打着哈哈。
“你等会儿……，”只听得周泽楷那边传来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片刻后，周泽楷自己的声音离远了点：“喵~叫一声呀。”叶修恍然，原来刚才那啪嗒的声响是猫一爪子拍手机屏幕上了。
“哪儿来的？”叶修好奇道。
“我妈，她新买的，以后就住在国内了。”周泽楷认真道：“她想见见你。”
之前怎么逗都不给劲的白猫突然赏脸喵呜一声。叶修觉得掌上的手机沉甸甸的，在和父母沟通的这件事上，周泽楷比他走得远一些，好在他也能追上去。于是就见家长这个问题，叶修头回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行，没问题。”
周泽楷显得很高兴，忘情之下没收敛好手劲，差点没捋一把猫毛下来。原本窝在周泽楷怀里的猫咪发出委屈的叫声，龇牙咧嘴地跑远了。
他们又聊了几句，周泽楷终于把话题绕到叶家老人的身上，其实他想问的不止这些：“伯父、伯母，身体还好？”
“不太好。”叶修缓缓道。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老太太还在身边了，见到多年不对付的老爷子突然变得羸弱之后，叶修心里充满了震荡。记得从前他自以为衣锦还乡，结果老爷子跟人聊事儿去了，压根就没想着回来吃团圆饭，所以那次叶修没等人回来就拖着箱子走了。
可老爷子现在像被蛛网黏住了，他被困在家里，走几步就腿脚发麻。而自己年富力强，也没为家里做多少事。想到这叶修情绪不高，“老头儿腿脚不太利索，走路得杵拐棍。”
“要联系骨科医生吗？”
“不用。这地儿的医生技术够好的了。”叶修看了眼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母亲，这通对话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心里惴惴不安，因此一直都是周泽楷发问、他接着答，再这样下去只怕周泽楷要生疑了。
叶修问道：“不是说睡前再打电话吗？这才几点啊。”
“没到九点。”周泽楷贴近了话筒，“想你了。”
饶是心里还压着事的叶修也是脸皮一热，脑子里那点顾忌全被风刮走了。他硬生生地止住挂电话的冲动，可周泽楷还在那头追问：“你呢？”你想不想我？会不会刚分开就盼望什么时候团圆？
“闲得慌。”叶修评价道。
“嗯。”周泽楷毫不避讳，他见叶修顾左右而言他，干脆自己说：“你想的。”
叶修感觉老太太在拧自己胳膊，求饶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他马上就挂电话。
“嗯。”周泽楷不觉有他，叮嘱道：“早点睡。”这通电话本来就是顾念叶修旅途辛苦，想让对方早点休息。
叶修能体会到周泽楷的用意，这让他心里好受了点。“那晚安？”
“晚安。”周泽楷道。
这通电话结束后，叶老太太没好气的松开叶修，自顾自坐回床边。“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刚才那么一个电话，让她脚底生根，一步都不敢动。
叶修靠着老太太站着，他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是。我是想让您知道，我们跟其它搭伙过日子的人没什么不同。”叶修温柔的凝视着叶老太太：“有了他，我就不用跟别人将就了，您不为我高兴吗？”
叶老太太避开他的眼神，闷声道：“还以为你长大了……做事还是这样率性而为。”
叶修知道自己的离家出走对老太太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但他必须得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思虑不周，恰恰他曾经因为想太多而失去过。叶修镇定道：“我还真不是一时起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事儿不由我掌控，也跟你们没关系，纯粹是天生的……我跟他也不是今年才认识的，这个您知道吗？”
叶老太太一愣，她仅仅是看了照片就已经心神俱疲，压根没注意后面还有文字报告。叶修看她这一知半解的样，心里叹口气，“认识很多年了，中途分过手。”
“为什么分手？他对不起你？”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总是这样的思维，叶老太太也不例外，“你们既然不合适，干嘛又搅到一起？”
是啊，分手的时候想的是不要再见面了，他们不能给对方想要的，但今非昔比。
“我们之间没有对不对得起这回事。”叶修想周泽楷要是在场就好了，这话也是他想说给对方听的，“真要说起来，我比他年纪大，理应担当更多。以前是不够成熟，可现在我们能……”
“你现在算成熟了？！三十五都不到，就把后路给堵死了！你做这样的选择，是想让别人戳咱家一辈子脊梁骨啊。”叶老太太瞧见大儿子那笃定的神态，心里一阵焦急，“儿子啊，我听说别人家的也有喜欢男人的，不都还是跟女人结婚了？”
这才是叶老太太的心结，她隐隐感觉到叶修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小周”在一起。这么多年父子博弈下来，她明白自己谁都拗不过，因此心里牢牢记住了叶父说的“弃卒保车”：让叶修跟女人结婚。只要儿子能在明面上糊弄过去，私下怎么样他们不想管，也没那个能力管了。
叶修压下心中的失望，他说：“我不是‘别人家’的儿子，您不能把我当个东西一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退一万步说，假如真娶了我不喜欢的人，一是伤害了真心爱我的，二是骗婚、毁人家女孩子的终生幸福。您不能看着儿子变成混蛋吧？”
叶老太太期期艾艾的说：“我没逼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就是希望你少走弯路，余生能过得自由幸福一些。
“我早就断了军政的路，”叶修蹲下身，与母亲对视道：“我知道叶家不指望我什么。没被逼着去联姻，这都是您的功劳。为什么这次就不能再听听我说的呢？”
“回来摊牌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为了气你们，我没有那么幼稚。我是……尊重你们，才想告诉你们我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祝福……即便没有祝福，我也不会放弃的。”
“我会……”叶修吸吸鼻子，“我会跟他一起好好的孝敬你们，并努力牵着手走到老。”
“你们老了怎么办？”叶老太太担忧道。
“如果真的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国外找代孕。但我不会随便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那不就犯重婚罪了么。我们这样的同性伴侣，是不能有原则上的问题的。”叶修尽量轻松得说着：“男女之间还有离婚、二婚，那些糟心事您见得还少吗？好歹你儿子找的对象是情投意合的。”
“有吗？我只看出来你是死不悔改。”叶老太太觉得脑袋里全是纠缠的麻线，也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又该支持谁。
叶修松口气道：“没有吗？您不是听到小周的电话了。”
肉麻。叶老太太这会儿倒琢磨出了秀恩爱的意味，她看到叶修耳根有点泛红，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两人情投意合的说法，但还是止不住的难过。“你让我想想……”
叶老太太慢腾腾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