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DSSH47
低俗生活46
可叶修不知道的是，他前脚离开家门，后脚小把戏就被戳穿了。坏就坏在叶老太太的心软上，她大清早看到“叶秋”出门会朋友的背影，想到大儿子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由觉得有些对不住后者。
她这样两边摇摆的人是最容易被伤害到的。叶老太太想啊，他们身为叶修的父母却总是剥夺他的各种自由。非逼着儿子去相亲，能不遭到反抗吗？
可当她看到房里坐着的是叶秋，就什么愧疚的心思都没有了，叶老太太气得打了好几下叶秋的胳膊。
叶秋知道篓子被捅破了，吓得赶紧抱住叶老太太，好说歹说才让她相信了叶修一会儿就会回来。
“真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哥他一定会在爸回来之前赶回来的。”叶秋说的口水都干了。
“你的命？你的命还是我给的。” 叶老太太人在气头上，说话带着决绝，“他这次不回来，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所以啊，他肯定会回来的。”叶秋感觉自己在说绕口令式，“他是认真要跟你们商量人生大事，不会消极抗战的。”
老太太其实也相信叶秋的话，可她总有些担心。
这个年老太太过得谨小慎微，一点都不开心，与其下楼一个人呆坐着，不如和二儿子待在大儿子的房间等人。时间就这么悄悄逝去，叶秋看了一眼手机，“两个多小时了，他也该回来了。咱们下去等吧。”
“也好。”叶老太太打开门，正往楼梯口走，却发现叶秋呆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
“怎么了？”叶老太太一头雾水。
叶秋一脸崩溃，“警卫啊、他怎么不见了！难道是通风报信去了？”
叶老太太也是一愣，自己气急之下没有收住声，这就被听出端倪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开门的动静，母子二人忍不住屏息，并在心中暗暗祈祷是叶修先一步回家。待到听见拐杖声，叶秋的脸都白了，他作为从犯一定不会被轻饶，“这下彻底完了。”
叶父提前回来了。
踟蹰几秒，叶老太太撇下还在犹豫的叶秋，连忙下楼去迎叶父。叶修耍了这种小聪明，她得去帮着周璇一下。
可让老太太疑惑的是，自家老头儿身后还站着别人，这个人她曾经在照片里见过。现实中的他个头不矮，腰杆挺拔，头发虽然被北地罡风吹得有些乱，显出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总的来说是一个外形十分俊俏的青年。他还很有礼貌，见到自己便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伯母好。”
“跟我进来。”叶父啧了一声，他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踏实有劲。青年低眉颔首跟在他身后，十分恭敬的样子。
“我、我去泡茶……”叶老太太显得如梦初醒。
“不用了。你别进来。”进书房前，叶父交代了一句。青年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叶老太太点了下头，像是表达他的谢意。
叶老太太走到沙发上坐下，表情怔忪，她见自家老伴儿神色还算平静，更加摸不准今天这出戏。周泽楷，她不会看错的，就是这个年轻人拐走了自己的儿子，他怎么来了？难道是叶修喊来的，那叶修自己怎么还不回来？
书房里窗帘大开，B市正是明媚的晴天，因此房间里照的很明亮。收到王杰希的短信后，周泽楷开了十多个小时的快车赶过来，他的眼睛酸涩不已，正是对光源敏感的时候，但周泽楷把自己那点不适藏得很好。
叶父端坐在最中央的大班桌上，一边是用于商谈事情的茶几和沙发，另一边则是书架，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大会内容还有文件夹。除了那张单人床，这是一个缺少装饰的书房，是一个踏踏实实工作的好地方，完全可以看出叶父的严肃刻板。
周泽楷想到了叶修的兴欣工作室，那里是设计师的第二个家，听说每个季度都会重新装饰一次，充满了创意和活力。工作室并不能体现出叶修的生活风格，叶修本人是一个不太在意物质享受的人，相反他是勤勤恳恳热爱工作的人。但周泽楷不禁想，叶修真的对这里还有归属感吗？如果叶修没有了家，那他更有责任为叶修负担起一个家。
周泽楷站在那里，并没有去坐下。因为叶父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他只是自顾自的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
“我只是腿脚不行了。但还不能被糊弄。”叶父问：“是叶修让你来的？”
“不是。”周泽楷镇定的答：“您也可以不告诉他我来过。”
之前和叶修通话的时候，周泽楷就已经开着导航到了B市，听到叶修说跟父母摊牌，周泽楷感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父冷哼一声，他的确不打算节外生枝。叶父的成长年代和成长环境让他骨子里充满了控制欲，这是一个自以为讲纪律讲道理的人，光是气势就可以压倒不少人。周泽楷没有表现出怯懦，这点他是欣赏的，但还不能就因为这样松口。
“你站在叶修那边，是不是觉得我很专制？”叶父缓缓说道：“觉得我不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是不想让他再丢这个脸。”
“您是这样的吗？”周泽楷反问道。
叶父心底一愣，他习惯了别人跟着他的思路走，以及附和他的思维。就连叶修，因为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在较劲中都有点没法理智脱身，但周泽楷却好像不受高压的影响，他还能流畅地表达自己所想：“您了解过叶修这些年的成就吗？”
叶父不置一词。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好了解的。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跟游戏有关的事，而游戏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您知道吗？您这样强大的人，不会把虚拟世界放在眼里。但是，叶修他感情丰富，他很享受那样一个可以不断完善BUG，不断开创的世界。我猜，从小您就一直打压他，告诉他这些是有害身心的，是玩物丧志，可您灌输的这些都没有让叶修放弃……”
“对，他还离家出走了。”叶父打断周泽楷的话，“所以你觉得他那样不负责的行为是对的？”
“我承认，这样不成熟。”周泽楷又想了想，“叶修真的是一个很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可能是因为即便在家里，也没人能听到他的诉求。小孩子离家出走，当然有年轻气盛的原因，但他在外面付出代价也不回头，难道不是因为回家以后可能更糟吗？”
“您去找过他吗？”周泽楷诚恳道。这话戳中了叶父的心结，他用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周泽楷，这个人的意思是儿子不回家全是因为这家不够好？！可他这样的家庭已经胜出普通工薪家庭百倍不止，叶修这样都不知足，难道他还想让所有人都陪他一起任性？
周泽楷淡淡的笑了，“我能理解您。但我更能理解叶修。他永远都不会真正跟您示弱的，但他跟我会。”
叶父怒道：“够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
“……”周泽楷生出了一点不满，他的出柜过程其实是比较轻松的，因此初次见到这样顽固的家长也让他有点头疼。“同性恋早就被排除出了精神病的范围。它只是一种取向。这样说，可能空洞了点。具体到生活中，就是我愿意照顾叶修，他也愿意照顾我，我们不会抛弃对方。”
“说得好听……”叶父往后一仰，资料里说这个周泽楷是寡言少语的性格，今天一见牙尖嘴利的好像是另一个人。叶父知道面前的人称得上是青年才俊，这样他才更加不解：“你到底喜欢叶修什么？他长得也不是多好看，至于家里的关系，我是死都不会让他动用的。你跟他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周泽楷这次接的很快，因为答案一直在他心中：“很快乐。爱他是很好的。”
叶父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情情爱爱的说法在他看来都只是糖果的外衣。
周泽楷又说：“伯父您对叶修感到很失望吧，这么多年您一直希望他改。如果改正不了，那就是朽木不可雕。”
叶父不说话了，这是他的心声。
“伯父你没有不对的地方。但我心疼叶修。”周泽楷默然道。
今天他有底气说这些话，是因为已经获得了社会地位，如果站在这儿的是大学时期的周泽楷，他一定会自我怀疑，因为他没法证明自己说的能够变成真的。而叶修长久以来都被最亲的人质疑着。
“叶修不跟女人好，不是因为他要反抗你，而是，他选择了我。”周泽楷不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他在大院外面等叶父回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回响这些话。
这是他站在这里最根本的底气，这是叶修给他的底气。
屋外，叶秋在等砸东西拍桌子的动静，但他一直没等到，这让他都忍不住生出一点希望：也许周泽楷能说服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