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ABO]黄昏的合声6
叶修掐了烟，他脸上那担忧的神色已如退潮般消失不见，叶修看着周泽楷：“打个电话问老余。检查报告出来了没。”
“不用。”周泽楷正从兜里摸出震动的手机，他发现上面有两条连续的未读短信。叶修嗯了一声，等周泽楷看完告诉他结论。
是老余，他拍下医院报告的照片，发了彩信过来，上面说李爱国并没有身患绝症，他的器官虽有衰竭迹象，但属于正常的老化范围。
“有人误导了他。”叶修肯定道。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蝼蚁尚有求生的欲望，好好一个大活人不会故意编排出绝症来诅咒自己。何其残忍，李爱国是被亲近的人骗了。
“嗯。”周泽楷的表情不变，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设之中。
其他人就不那么淡定了，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老父亲替子赎罪，没想到还有更歹毒的一层设计在里面。李家儿子没有出钱替他治病，恐怕是因为这病本来就是他们编出来的。老余说李爱国知道真相后被椅子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涕泗横流，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李爱国是因为高寿的舅舅下葬才回到落华村。在当地有一个这样的风俗：死人身上的钱不能留，一半要换成冥币烧给已故之人，另一半要赶紧用掉。警察在灵堂抓到李爱国的时候，他兜里只装着死人钱，当时他还想，自己是没机会用掉了……等他两手空空的去了，好歹儿子可以不用心惊胆战的活着……
平静下来的李爱国把什么都招了。
两年前，李家长子将钱从银行取出，然后邀请汽修工小吴回家里喝两杯。他们是同乡，家又离得不远，所以小吴伺候母亲吃过晚饭后便到了李家。出门前，小吴没有跟母亲说自己去哪里。后来造成的犯罪事实和原始笔供是一样的，只是视生命如草芥者并不是李爱国，而是他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
老余很是佩服叶修，连连夸他考虑周全，不愧是H市侦破率最高的刑警，是全国优秀的人民警察代表。同样善于管中窥豹的还有周泽楷，不过老余知道周泽楷是那种拉拢不来的人，他只要用平常态度相待就够了，叶修则让人摸不清底细，逮着机会多给人带高帽子总没错。
“余所你太客气了。能有今天的进展，还是多亏了你们。”叶修和老余握了握手，他脚跟碾了灭了地上的香烟，转而严肃道：“李家的儿子恐怕不容易抓到。”
老余叹了一口气，“笔供记录虽然没了，但他们当年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撒谎，后来又能狠心欺骗李爱国，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得好。”
叶修公式化地扯了下嘴角，笑意没到眼底。有些人心如玄铁，冷硬自私，处事残暴，不讲法律。这样的犯罪人格他见过太多。
周泽楷插嘴：“不要尽信李爱国。”
老余已经把他们送到了公安局门口，闻言脚步一顿，下巴往拘留室的位置点了点，“……不会吧？”他看样子恨透了自己的儿子。
叶修赞同道：“确实。李爱国一开始就做出了巨大牺牲，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后悔揭发儿子了。”如果不揭发，他固然被骗了，至少还能换来一些结果，虽然那不是他想要的。选择一瞒再瞒的李爱国，确实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老余若有所思，夜风吹动他两鬓斑白的头发，半响后他重重叹道：“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是叶修开车，两天休假快结束了，他打算直接去兴欣分局，晚上就睡办公室了。进市区的时候正逢下午下班的高峰期，周泽楷不太了解兴欣区的路况，这才把方向盘交给了叶修。
“那个老余还挺好的。”叶修把电台关掉，用指点周泽楷的语气说：“会做人啊。”
嗯？周泽楷想了想，老余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能升到副所长全靠个人能力。不过……叶修会这样说，八成是以后还要有求于人。
周泽楷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你知道什么了？”
叶修无奈地看了一眼周泽楷，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门上安着个雷达，光会接收别人的情绪，自己倒是含蓄。
“唔……”叶修想周泽楷对那件案子称得上知根知底，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理清了一下思路，开口道：“鉴定的人告诉我……”
“喻文州？”
“你别打岔！”叶修继续道：“马蹄沟这种案子，上面非常重视。快速立案后，第一件事是辨别身份。其中有一位受害者我们都认识，黄慧。”
周泽楷惊讶地看着叶修，怎么会是她？叶修握紧了方向盘，话里有抹不去的压抑，“是的，就是那个可怜的姑娘。我让人追踪了一下黄慧的档案，发现她的档案并入了珠山乡，然后……被烧掉了。”
巧合？也许吧。叶修想跟老余保持联系也有基于这一点的考虑，他觉得如果真的查到了那一步，也许得去找被撤职的特警和内勤聊聊。
“叶修，”周泽楷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正在滑向某个深渊，“谨慎。你会被开除的……”
“又不是没有被开除过。”叶修轻描淡写道，周泽楷一时语塞。话出口后叶修也觉得不妥，扭头看周泽楷，发现他脸上闪过怒气、最后归于无奈。周泽楷真正想说的话都在他眼睛里了。
“对不起。”周泽楷轻声说。
“……不关你的事。”叶修失笑道。
熄火之后叶修没有急着下车。周泽楷沉默地守在他身边。
“哎、我就是，”叶修抓了抓头发，泄气般靠在椅背上，“过了这么久，哥不得不承认，有点被影响到了。”
我懂，周泽楷在心底说。“我能帮你什么？”
“你已经帮过我了。”叶修把遮住眼睛的手放下来，他想缓解一下气氛，便朝周泽楷暧昧地挤了挤眼睛。周泽楷不笑，好像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说，叶修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你不喜欢这样吧？”
周泽楷皱起眉。
叶修本来要挨到周泽楷脸颊的手垂下来，越过周泽楷的侧脸，叶修看向兴欣公安局的大门。刚才他是开玩笑的，随后他认真道：“这是我新的希望……”
“至于你……”叶修收回目光，食指和中指并拢，戳了戳周泽楷的额头，“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