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猜（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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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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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所以说，现在的房子隔音效果为什么要做得那么差。
又不是古人，吹了灯就只能造人。
叶修极痛苦地将头戴式耳机取下，又整了一副在机场买的便宜耳塞，双重加护之下，隔壁的魔音仍无孔不入。本想去阳台透透气，又意外地和一只发春的猫遭遇。
竖成一线的澄黄色猫眼望过来。站在阳台上的男人无奈地后退一步：“行，不和你抢地盘。”
拎着一盒关东煮，叶修站在自己租住的筒子楼下面若有所思。
这好不容易才从猪狗不如的加班生活里歇口气，闲在家里也就是睁眼吃、闭眼睡还有打游戏，阿猫阿狗都过得更多姿多彩，生活幸福度低得令人发指。现在租住的房子虽然距离公司较近，可减少换乘，但房价挺贵，邻居又天天在家切磋大保健……不分早晚地扰人清梦。
想到这儿，叶修拢紧衣领，干脆坐在花坛边上吃了起来。
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二十七的人了，脖子缩起来的时候眉目间竟然还有少年的忧郁。
也是有些饿了，食物很快被一扫而空。叶修把短竹签齐好，正准备起身，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喂。”
“师兄，是我。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哈……”
那头是叶修读本科时的直系师弟，现在研究生刚毕业，正巧，这通电话是为了给叶修介绍租处。这人知道叶修不喜欢和人同租，本不该来打扰，但这次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同住的那位也是他在研究生期间相处了两年的同院师弟，知根知底。
“叶师兄，机会难得，我特意把地儿留给你。你不来可就便宜别人了。”话虽豪爽，语气间却还把叶修当成过去那个唯马首是瞻的老大，可见也是真心的。
这要放以前，叶修大概会简单敷衍过去。但每当他完成一个劳心劳力的项目时，总会觉得一点人气儿也没有的狭小租屋太孤单了。
“行吧……”叶修捏了捏手里的罐装汽水，“谢谢了啊。要能成功搬家，肯定请你吃饭。”
第二天他跟着这位师弟去看房，条件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交通路线也方便。木制的酒柜上醒目地摆着一排东家出的手办，这让叶修对未曾谋面的同租人好感大增。
就是好多年没和男人在一块儿同吃同住了。叶修总觉得心里有点闹腾。
这种闹腾在看到同租那人的瞬间达到了峰值。
“给我吧，我有AB胶。”周泽楷，也就是未来得朝夕相对的室友祭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嗯。谢谢了。”叶修有点迟疑地把手中的模型递出去，心里的警铃大作。他讷讷几句：“这东西放久了，质量也变差了，没想到运输过程中坏了好几个。”
周泽楷微微抬头，抿着嘴又笑了下，权作回应。
哟，看来是个话不多的。
叶修离家出走几秒的自信又回来了，有些飘飘然地从地上直起腰，神似求偶的鸟雀炫耀羽毛般捋了一下衣摆，再背过身继续整理杂物。
他那位帮人帮到底的师弟这时也从楼下搬了个大箱子上来，看到叶修，忍不住“咦”了一声：“师兄你这笑得也……”
叶修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怎么？”
“咳，没……”师弟擦着汗把箱子放在进门的地方。不一会儿，被打压下去的气焰又蹿起来：“小周你回来啦，刚怎么没见你上楼呢？”
周泽楷解释道：“之前，在楼上。”
“难怪。看小姑娘去了吧。”这位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嘿嘿笑着。
话音落地，和两个人都交情匪浅的他感到背上漫过一丝莫名的寒意，顶着这双重压力只得落荒而逃：“我、我女朋友刚打电话让我去接。叶师兄，既然小周在这儿，要不我先走一步？小周——”
周泽楷：“嗯。”
我会好好帮他的，你放心去吧。说来奇怪，叶修觉得好像读得懂周泽楷的眼神。
周泽楷在叶修的目光里低下头。直觉心口猛地一跳，叶修也笑着摆摆手，说：“现在天黑得早，外边又有下雨的迹象，快去接媳妇儿吧。”
这位也是爽快人，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上来转身就走了。
叶修的生活用品很少，用一个包就能装下当季的衣物，占位置的主要是各种各样的数码产品、制图工具和手办模型。有了周泽楷帮忙，很快一切都妥帖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累出了一头大汗。
“小周，可以这么叫吧？”叶修等周泽楷腼腆地点头，然后笑弯了眼，“今天辛苦了，先去洗澡吧。”
“……好。”
明明周泽楷才是更早安窝的租客，但叶修就是有本事把自己代入照顾人的那一方。
等周泽楷进了浴室，叶修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在暖气中有些昏昏欲睡。
他是游戏公司的策划，办公的时候也是和一群死宅过狂欢节，体力上是个战五渣，不像周泽楷，穿着薄薄的V领羊毛衫就能看出来紧致的肌肉线条……
搬个家确实让他疲惫，但他更有点心累。
周泽楷穿着黑色背心和短裤出来了，当他把头发捋上去，露出饱满天庭的时候，更有点难言的诱惑。
不妙啊不妙，叶修双手交叉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泽楷的腰身上梭巡，怎么就让他遭遇了这人世间没有答案的诱惑呢。
一个天生的GAY和一个超级符合他口味的直男住在一起，这不是引人犯罪么。
叶修抹了一把人中处。
嗯，没有血。
02
没过几日，叶修便觉得有喊牵线的师弟吃饭的必要了。
有求必应，想吃什么随便点，撑死不过从街头续摊到街尾。这样好的态度，反而让师弟心有戚戚焉，但民以食为天不是——
“真香，”师弟不顾形象地舔了舔勺子背面的香油，“怎么就这么多年吃不腻呢。”
叶修手指夹着烟，在易拉罐上磕掉燃尽的灰，对他这难民营放出来的吃相不置一词。
师弟就问了：“一会儿再来几斤螃蟹？”
叶修答：“可以有。不过就你一人吃啊。”
“……”
师弟捧着那碗粥喝不下去了，总有种感觉，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吃完好上路。他这位叶师兄在吃这个字上面是出了名地随便，用泡面就可以打发的强人，螃蟹什么的你给他剥好没准还嫌动作慢肉太少。同时，也是出了名地精，不做亏本的事。
今儿这是怎么了？
那他也只能见好就收：“打包吧……晚点我跟媳妇儿一起吃。”
叶修“嗯”了一声，突然带点忧心忡忡地问：“周泽楷不会跟你一样也是爱妻狂人吧？以前带人回家过吗？”
“什么？”师弟一愣，得意地的笑道，“嗨！瞎操心，他是我们院的黄金单身汉！”
过一会儿，师弟琢磨过味了。
“小周谈恋爱了？！”
叶修面色如常，把烟蒂丢进没喝完的饮料里。“呲啦”一声，浮起挺多气泡。
“不知道啊，就随便猜的。我看他经常在阳台煲电话粥。”其实没达到“经常”这种程度，但叶修不自觉就夸大了说法。
惊天消息。惜字如金的周泽楷为移动营业额做出了喜人的贡献。
师弟在心中为研究生院的男同胞们报喜，他们终于少掉了一个假想敌，然后忍不住用过来人的口吻感叹道：“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啊。”
叶修不说话了，心想要你何用，太不涨士气了。我这不是不确定才来套你话？不过知道周泽楷过去没有交往过密的男女朋友，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
为什么说是男女朋友呢？
这当然不是因为叶修自己惦记上了。而是在Q大内部论坛上，情感天地那个板块，有个性别为男的家伙可耻地对周泽楷点名道姓地表白了，还说什么为了周泽楷才一直单身。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楼群众嗷嗷喊着“带我一个！”
叶修表示他不怎么想动用管理员权限一个个去看主楼以外的这些小家伙的IP地址是否都来自男生的公寓区。
GAY圈底层受比总攻多太多，不少人就喜欢直男那个利落劲，明知道是深渊，还想着挑战底线。周泽楷这样的好货，搁哪儿都自带聚光灯。
底下的人手里如果拿着竞价牌，肯定都愿意争一争。
那天见了人叶修就有点心动，但也挺犹豫。
是个双都好说，就怕笔直笔直的。
这种时候叶修忍不住自责起来，经验忒不丰富了，不是说好多同道中人脑门上安着雷达么？从头发丝到鞋尖，扫一扫，就能自动归类，有的连床上什么样都把握得到。
然，长太息，掩面而泣。
吧台上的酒都认不出几个的才是叶修。
做一个太有节操的人确实不容易，都要被诱惑死了还吃不准对方是走哪路的英雄好汉！
第一桩让叶修痛并快乐着的就是周泽楷的生活习惯。
很健康。简直太规律，太好了，每天6点出门绕着海边的环线慢跑。
周泽楷的生活习惯也太糟糕了。怎么那么喜欢进门就开脱，把搭沙发背上的白毛巾一抽，裸着膀子就溜达进厨房弄早餐。
叶修不止一次为对方运动短裤上汗湿的那一片揪着心，原来背心短裤的健美风已经算是羞涩了，之后他洗澡出来一般只有短平角傍身。
就在这天早上，周泽楷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等收汗的时候，叶修忍不住开口说：“背部练得挺好哈。”
时间绝对停滞了几秒，周泽楷才把僵硬的背慢慢放松，还是没扭头直视叶修。
“教练……好。”
耳尖却悄悄红了。
反正也看不见，叶修做了个牙痒痒的表情，声音却很淡定：“有空也介绍给我认识呗。”
周泽楷放松下来：“好。”
呵，叶修笑着背过身，羡慕了一下下这位幸福的教练。
更有点愁。周泽楷这种毫无所知的露肉行为……大概，是直男吧？
03
既然是同租，状态当然和同居天差地别。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便只剩下了道声早安的浅薄情分。现代人谁都有自己的小世界，没工夫去管别人在做什么。
叶修的新项目还没被批下来，他比天天蹲实验室的周泽楷闲上几分。观察对象整日不见踪影，渐渐地叶修也就把心收了起来，他独身已久，也不是真的急着要找个人过日子。
何况这种
一
辈子的事也急不得。眼下能天天思睹美色，也算是解渴了。
他的好友魏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过来，连声叠道：“佩服佩服！您这觉悟实在是太高了。高！”
二十七年的初哥，觉悟能不高么？
叶修不屑解释，那种倾注着追求甜蜜素的关怀，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以前从没有这样一个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的心，突然有了，也能莫名习惯。真要做行动上的巨人，还是有点无从下手。
所以他才总想着看清楚周泽楷的性向，这样就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把论坛上看到的关于鉴别基佬的N条方法都套用在周泽楷身上判断一番，叶修终于略带挫折地想：行吧，估计不是圈里的。
进退都在得失之间，这才是叶修在感情上的果决，也是他的消极之处。
奈何周泽楷总有办法撩到他，简直是在他心上种了一根麦穗，不经历春风、夏雨、秋霜、冬雷，也能悠然地生长着。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你看，心动总是控制不住的。
比如此刻，叶修瞄了眼抱着枕头挪步进屋的周泽楷，手指在键盘上轻松地敲击几下，电脑那头的魏琛收到如下信息——
君莫笑：[这两天的竞技场不去了，你或者方锐指挥下。]
迎风布阵：[乖乖，你居然也有夜生活？！]
君莫笑：[……]
君莫笑：[没有哥在，你怕了么，呵呵。]
迎风布阵：[#呕吐#要点脸。]
迎风布阵：[老实交代你要干吗！代表组织对你逃跑的行为表示唾弃！]
迎风布阵：[喂，别装死啊，难道真有情况？]
迎风布阵：[……出、来。]
迎风布阵：[好你个叶不修！等着！]
叶修噙着笑，把对话框缩小，想了想，又把公司内部上传的用户体验报告打开。
上头从香港回来之后带回来一系列新思路，在项目体验上的每一个微调，都是工作人员背后无数功。不过带回家加班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我开着壁灯会影响你么？”叶修托起手里的笔记本，带点歉意地说，“公司还有点事，你要先睡的话，只能躺里面了。”
周泽楷连忙回答没关系，然后踢掉拖鞋蹭上床。
书桌侧对着床，叶修正跷着二郎腿，偏过头看屏幕上的折线图，这个男人镇定自若的背影让周泽楷稍稍松口气。
因为被子湿透了暖气又不给力而跑过来蹭床，想想就让他脸颊发烫。中午周泽楷忍不住躲在实验室长吁短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江波涛给他疏导了一番。
“小周你就是脸皮太薄。虽然是有点囧，但这也不是你的错，谁知道晒个被子还会天降灾祸呢。你啊，赶紧去反映供暖的问题就好。”
江波涛笑得挺温和，不见任何揶揄。
周泽楷欲言又止。只好懊恼怎么不早点去报修。
每个人都有着无形的气场，周泽楷虽然自己话不多，但一向对这些很敏感，他能感觉到叶修是那种淡然自若的人，不声不响却很有自己的主见，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叶修平时那个样子就不想太麻烦他。
磨磨蹭蹭一阵，周泽楷吞吞吐吐地在短信里提前向叶修说明了情况。还好后者用无所谓的语气答应了他的请求，也没调侃什么。
想到这，自觉给对方添麻烦了的周泽楷诚恳地关心道：“你也早点休息。”
叶修没有回头，轻声说：“睡吧。”
周泽楷连忙点头，之后才想到对方其实看不见，直把被子拎上来盖住半张脸，后知后觉地闻到上面沾着的淡淡烟草味，又涨红着脸把被子扯到胸口前。反反复复的，就像高低不齐的心率。
要不还是睡实验室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周泽楷背过身合上眼，呼吸渐浓。
可惜第二天一起来，大脑就直接格盘了一次。
他……叶修……
失算。周泽楷垂下眼，掀开被子的手轻轻放下，半撑着身体，锁骨弯成一道河。
叶修的公司9点半打卡，所以一向起得晚，而这张床是贴墙摆放的，想要不惊扰对方，那必须越过叶修这座山脉。
怎么想怎么别扭，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