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DSSH-20
低俗生活20
叶修闭了闭眼，他漏出阵阵颤抖的气息，周泽楷索性将下巴轻轻垫在叶修肩头，他们只要偏过头就能再接吻。
大庭广众下又如何，都不过，情难自禁四个字。但周泽楷被推开了，在叶修用右手攀上去揉了揉他的后颈之后。叶修已经回过神来，他强自镇定地转头环顾四周。
一声叹息清楚地传进周泽楷的耳中，霎时间，周泽楷的眼眶被逼红了。
“叶修……”周泽楷呢喃道。
站起身的时候，叶修低着头，忍住鼻头的酸涩，他还得正视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周泽楷，强颜欢笑道：“行了。别闹了。”
周泽楷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把人送到家之后，对于叶修的客气话也没有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叶修离开。
短短十余步路，在前面走着的人被这目光弄得心潮翻涌、如针毡在背。
太过相似的场景容易引发旧梦，叶修半夜顶着一头虚汗坐起来喝水。他赤着脚站在厨房，心想真是冤家难解。周泽楷看上去那么意气风发，拥有常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东西，却还紧紧抓着自己，不是冤家是什么。
叶修为此做了一个梦，他心中动摇，肉身沉重。梦里他站在黑白灰的单调街景里，突然间斑马线扭曲着消失了，原本背对着自己的人群纷纷露出空白面目。叶修一惊，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丢了，他应该找回来的。
于是叶修拨开人群，奋力跑起来。念念有词的人们围着他，跟着他。最后是救了他的是一座桥，叶修扶着桥柱，回头发现那些人跟不过来了。
再一转身，原本沉在一片白雾之中的桥尾出现了一群摆摊的老少，叶修此时只剩下朦胧意识浮在空中，他的本体已经不见了。叶修知道周泽楷在里面，他刚动了想看到对方的念头，就像有人助推了一把那样，近距离的看清了周泽楷的脸色，不知道为何梦中的周泽楷正沉着脸把东西都收拾进机动车的后备箱。
这是多久之前了？叶修想再走近一点，但他突然被推到了水里，无声地沉下去。
梦里五感缺失，风的凉度、灯丝烧红后的光亮、蚊虫的叮咬，通通都跟他无关。现实生活中，叶修也没有去看过几次周泽楷摆摊，起初后者极不情愿，后来叶修提着刚入门的手艺给他当夜宵，他才不好赶叶修回去，偶尔还会露出期待的眼神。
因为叶修来了，就像给他遮阴避雨的保护伞一样，总是会争着帮他说价。
周泽楷渐渐放开了，叶修却总是提醒着他，不要太亲密了，硬要挨着坐在小板凳上和互相帮忙涂花露水什么的都显得有些过界。但周泽楷故意避开目光看向别的地方，过一会儿他又鼓起腮帮讨好地笑了笑，视线还是跟着叶修转。
叶修当然不舍得真的责备周泽楷。喜欢一个人才有这样的表现，更何况他们刚同居，正是可以靠眼神说话的时候。
到了岁末旁人的闲话终于遮不住了。还不是别人，是以前对周泽楷很照顾的一个北方大汉，这人的妻儿都在老家，他除了在钢铁厂上班，周末也会来市政花园后的景观桥上摆摊。对于小商贩来说，摊位是非常重要的，周泽楷初来乍到的时候被挤在最里面，还是才得到一辆接近免费的二手机动车和好地段。
也是因为走的近，直爽的大哥才愿意多说几句，但正是这样半是严肃的话才触到了周泽楷心里的那根刺。他一声不响地就再也不去了，找了几间远在县城的仓库，把它盘下，和别人合作采购。叶修吃惊于他回来的更晚了，他还瞒着。
叶修能理解周泽楷想要弥补他们之间在社会经验和生活态度上的差距，但有时也觉得心惊。叶修本没有奢望过和人白头到头，他觉得一份你侬我侬的喜欢刚刚好，是周泽楷的认真让他必须考虑今后几十年的风雨了。
一个人想要完全的护住另一个人，可能吗？甚至，他就是周泽楷的未来的难题之一。医生们刚刚确定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精神病，国内还把这个视为无法抹去的污点。放漂亮话谁不会，但隐患时刻相随。
感情不是事业，你凶神恶煞的去拼，旁人就会忌惮三分，这个东西太虚了。可能只是某个极细微的瞬间暴露出弱点，就可以延伸出更多的缺陷。周泽楷的母亲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些话，在电话里说，或者当面说，也许叶修都能更好的应付过去。但偏偏他收到了对方的信。
笔下有多重的分量，垫垫就知道了。白天叶修在公司做培训的间隙都会走神，一个母亲对她的儿子抱有极大的希望，对他说多谢一直以来的照顾，那么他担得起周泽楷的未来吗？叶修自知离家出走在孝道上有所亏欠，不能自欺欺人，以后也要让周泽楷跟着他放弃国外读研的机会，为了避嫌极少跟父母那边的人交流？
太久远的那些想法说不清对错，叶修不想去回忆了，他把方锐手里有个取材的活儿揽下来，跑到浙东一个曾经被选为电影拍摄点的海岛上。
临行前他本想交代苏沐橙几句，又觉得，周泽楷这段时间不会来了。
周泽楷正身处轮回水深火热的派系斗争中，矛盾由来已久，只是最近对方决策有重大失误，导致公司被告恶意竞争。他们这边既然攘外又要安内，为此他没有多余的时间飞到H市来堵叶修。
“小周？”江波涛让自己助理带了两杯黑咖啡上来，他借着的递咖啡的举动仔细观察周泽楷。奇哉怪哉，和叶修的事究竟是成了，还是黄了？怎么既没有进展，也不见人着急呢？
周泽楷把钢笔盖合上，他按了按太阳穴。“谢谢。”
“我可以……八卦一下？”江波涛习惯站着消食，他靠在周泽楷的老板桌边，说道：“你最近让某些人很伤心。”
周泽楷双手交叉放在唇边，无辜地望着江波涛。
“……”江波涛嘴角一抽，真是炉火纯青的演技。最近周泽楷在感情问题上极为高调，就差在手上套枚订婚戒指了。变化不确定是不是从巧遇叶修一行人开始的，好像是回国后跟某地政府洽商以后才有的。
虽然他们在那座城市读书、恋爱，生活过几年……但如今变化很大，也没什么回忆了吧？本来最佳的八卦对象是跟在周泽楷身边的特助，但那人眼瞅着暗恋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十分回避跟周泽楷相关的话题。
“你可不要被虐哭。”江波涛开周泽楷的玩笑道。
我没哭过，周泽楷用眼神明明白白的说道。
见他这么自信，江波涛真担心起来，他用十分为难的语气说：“你是不是这次……打算赌一把？不太好吧。”
死灰复燃的旧恋情，可不就是豪赌吗？
周泽楷敲敲桌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白皮文件递给江波涛，言简意赅道：“工作吧。”
“OK。”江波涛无奈地举起手，把咖啡杯留在周泽楷桌上，拿着文件走了。
周泽楷在他身后露出破冰的笑容。这种全世界都觉得叶修拿着利器，而他知道叶修不会伤害自己的感觉——实在难以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