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DSSH-26
低俗生活26
被谈论着的两人已经歇下不见硝烟的战争，各自冲澡去了。叶修这边的条件比较好，还能裹着浴袍清爽的走出来；周泽楷则是先喝杯水压压惊，然后假装镇定地打开门，他对着一片漆黑的办公室愣了几秒，又脚步轻快地坐回了老板椅。
叶修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他从浴室走出来，那一截灰色调的脖颈时隐时现。周泽楷凝眸望过去，扣起食指在大腿上敲了敲。
待走到屏幕跟前，叶修语带惊奇：“怎么还呆在公司？”他以为周泽楷早就收拾好“证据”回家去了。
周泽楷歪着头：“等你先挂？”
叶修心里一动：“明天我要出门一趟，你有……”
“几点？”周泽楷道。
这是默认要陪自己去了？他公司的事忙完了？叶修说：“反正是周末，事情也不急。”他作势点了点周泽楷堆积着憔悴的眼袋，“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再过来吧。”
周泽楷明显有几分感动，叶修觉得时候不早了，强行结束视频通话、赶人回家睡觉。他总是能更清晰的记住周泽楷强横的气势、索求的姿态，但又时不时因为对方的满足神态而心软。好像是再度陷入到一种盲目的晕眩之中了啊，叶修不由失笑。
第二天，苏沐橙奉命熬了一锅小米粥，她偷偷瞄几眼正守着炖锅的叶修，感觉得说点什么来挽救气氛：“其实，周泽楷要来什么的，我谁都没告诉！”
“是、吗。”叶修关掉火，用夹子把两小碟蒸鸡蛋弄出来。他一想到外面那群吵得人脑仁疼的家伙，就忍不住打个电话让周泽楷别来算了。
苏沐橙张张嘴，未出口的话被闯进厨房的方锐给打断了：“老叶！笑一个！”
方锐扛着DV笑得一脸灿烂，苏沐橙忍着满头黑线离此人远一点。叶修一言不发抄起锅盖，“你再过来。”
方锐忽视了叶修的威胁，极有艺术追求地绕着流理台俯拍了一圈，叶修作为镜头的焦点虽然把脸遮起来了，但桌上放着的东西还是一目了然的。
魏琛晚一步迈进来，接过解说的重任：“各位远在外地的兴欣的朋友，现在由我魏琛给你们带来现场报道。今晨，一向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叶修同志开始洗手作羹汤了。我们可以看到桌子上放着冷清的三样：小米粥，苏妹子代为帮忙。蒸鸡蛋，陈果帮忙打得蛋。酱菜，一帆带过来的。唔……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其实我进来之后没有闻见泡面味已经非常惊讶了。唉哟、卧槽，老叶、叶修你放手！”
“……我谢谢您啊。国内适应的差不多了吧，以后谈业务加你一个。”叶修一身的黑气即将进化成究极体。
门口的乔一帆听见魏琛的惨叫，捂着心脏决定还是不去厨房凑热闹了。陈果理解地拍拍这个小新人的肩膀：“咱们就等在前庭吧。”
工作室的前庭在重新规划之后明显提升了空间上的利用率，并且有效的分开了公私之间的区域。当他第一次来应聘的时候，和叶修他们一起坐在木台阶上聊天，好像真的可以看到属于自己的缪斯女神就躲在天边的晚霞里、藏在藤蔓的晶莹泪滴中，总之，不论这群人看上去有多不靠谱，他们也是能真正给人力量的存在。
乔一帆乖乖坐着，开始接受陈果的“科普”，听着听着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羡慕之情。
有对叶修的，破镜重圆是一件天赐的好事；也有对兴欣众人的，大家热烈讨论着“周泽楷”、毫不避讳叶修喜欢同性这个事实，这样的坦荡，乔一帆告诉自己他也要做到。
不过在看到周泽楷本人的时候，乔一帆还是被固有的观念给绊倒了一下：这样的气度和相貌，如果喜欢女人会过的很顺畅吧？可是想到叶修是那样的人物，又觉得似乎也是很配的？
陈果回头看乔一帆：“老魏他们果然被赶出来了。走，我们也过去啊。”
“哦，好！”乔一帆跟着笑了。
周泽楷在兴欣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好像是为谋杀菲林而来，他穿着藏青色羊绒大衣，一抹妥帖而又略带疏离的笑可以勾走大多数人的心神。站在他身边的叶修则穿着驼色牛角扣连帽外套，早上的那件圆领毛衣换成了刚流行起来的宽松立领。
兴欣的一群设计师对此十分敏感，有人小声问道：“老叶究竟比他大几岁啊？”
苏沐橙有点不想回答：“……才四岁。”
为了抹平年龄差而进行的小改变，懂的人自然觉得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上了车，叶修扯过周泽楷的领带，先印上一吻，周泽楷反应很快，叶修半推半拒地加深了这个吻。一吻毕了，叶修指尖还绕着那条酒红暗纹的领带：“闷骚。”
周泽楷偏过头又亲了一口：“不喜欢？”
叶修很是受用，轻拍着周泽楷的脸颊，顺便用指腹揉搓两下：“给你设了导航。专心开车吧。”
他想带周泽楷去看看老房东，那是一个看破不说破的好人，是给予过他们无私帮助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叶修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正发生一场争吵，房东的儿子不依不饶得想说服老人更改部分遗嘱，医护人员不好直接把人赶出病房，一个小护士拦在老人病床前。
房东儿子的老婆觉得太难看了，先把人劝了出去。这中年男人从护士办公室那拿了杯水喝，还想冲进去再劝劝老娘。
他至今认为老娘是被猪油蒙了心，家里每到年底，走亲访友随便就能花掉之前攒的钱，年年都没有余粮，她孙子将来用的婚房，首付迟迟凑不拢，现在天上降下好几百万，老娘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是她儿子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有了这些，什么不好说？又还有什么好吵的？难道他是捡来的，她有体谅年轻一辈的苦处吗？
中年男人形单影只，本来还有姐妹两个想过来分杯羹，但大概是被母亲二次中风后说的话戳中了心口。她们一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没主动接老人去住，而且两个人的小孩子都是他外婆带大的，期间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就打消了当出头鸟的想法。最重要的是，这家重男轻女，就算真更改了遗嘱，自己也不见得能分到比现在更多的东西，何必总是过来闹洋相。
叶修脚步一顿，“246病房，小周你先进去吧。”
周泽楷警告的看了一眼那个想冲过的中年男人，“好。”他推开门，房间里静悄悄的。
“来了？”老人刚抹完眼泪，手里攒着长长的一截卫生纸，话音还有点颤。她视力下降得厉害，招手让周泽楷靠近一点，“小叶？”
“徐婆婆。”周泽楷搬了两条凳子过来，“我是小周。”
“哦。”想起叶修电话里说的，老太太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没良心，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
“让你看笑话啦。”她给周泽楷解释了一下自家满箩筐的糟践事，然后绞着手指问：“我要是让小叶……还方便吗？”到底是心软了，她下去了可以不要冥币，但活着的人，吃喝拉撒哪天不要和钱打交道。现在她要是真的绝了家里的希望，岂不是会被子孙戳脊梁。老人不想反悔，但她也是真怕自己死了还不安心：“……你帮我去问问？”
徐婆婆家所在的这块是非之地，已经被轮回地产竞标成功，将来会开发成高楼层公寓，第一层改为商业店铺。只要周泽楷愿意，他可以拿出更丰厚的物质条件来让这家人安心，但他只是体贴的抓住了徐婆婆的手：“相信叶修吧。”
叶修虽然没想到会撞上事主，但他本来就有结束这桩烂摊子的办法。也不知道他和老人的儿子商量了些什么，反正那人临走的时候，又披上了温情的一层纱，显得极为痛心后悔，引得老人连连垂泪。
“你们……签协议了？”回程路上，周泽楷猜道。
“差不多吧。只要他赡养老人，一直到乙方自然归天，只要乙方认可他后续的付出，房产的拆迁款会一次性返给他，这段时间就当投资理财，每年有账户可以分红。”
遗嘱已经生效，叶修本可以不用多此一举，是老人央求他多帮一帮儿孙。这样做看似是老人的身后保障，实际上心软的拼不过心硬的……叶修苦笑道：“协议拟的再好，人钻空子，也是没用的。”
叶修和周泽楷一齐沉默，良久后叶修叹道：“可惜了。我本来是想去告诉徐婆婆，我们都过得不错。”
叶修小声嘟囔着：“……顺便秀个恩爱啊。”
周泽楷眼睛一亮，他挨到了超长的红灯信号，赶紧俯身过去，叶修捉住他的头发，他们的侧影叠在一起。叶修的余光瞥到交警的制服，推了一把周泽楷：“欸！”
车道重新通行，周泽楷终于直起身，先是用手压了压叶修被他拨乱的额发，再将叶修的内衬仔细塞进去。在这过程中叶修不自觉地盯着周泽楷，见他视身后的鸣笛大合奏如无物，突然就想逗一逗他，极为自然地把手覆上周泽楷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
叶修的手心有点潮湿，周泽楷觉得嗓子又发紧了：“回哪里？”
叶修摩挲着周泽楷手背突出的指骨：“带钥匙了吗？”
周泽楷眼睛里有碎碎的光，显然极为期待：“……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