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浓墨重彩（1~11）
*歌手周X电视制作叶，幻想欢乐多。
TAG浓墨重彩
其实是15年8月还是什么时候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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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到了年底，星雨开始分别派人扎在各大颁奖晚会，有些奖项多年来都是王不见王的，博最大的华彩即可。这一年它又是唱片界最大的赢家，随之而来的年会办成了庆功会，午夜时分，在山间的小别墅里，红毯上丝毫不马虎的众人多了一丝放纵。
舞厅这会儿是一个不见醒的梦景。哪有什么衣香鬓影，全是些柔滑的腰肢在池里潜游，手臂如芊芊柳条，一抬一放间，拢过新的猎物。
“我才知道原来她们也可以这样安静。”站在拱门后，杜明支起腿看着，“可惜看着还是像要吃人。”
尽管这个角落无人问津，杜明还是把声音压低了，“我总觉得，叶姐真要给她们挤下来了。”
“你也信那些，”与他望着不同方向的江波涛有些心不在焉，“有一点成绩就想单飞，真当独闯那么简单。”
“这还不是上面的意思。销量不够，用脸来凑啊。”杜明咋舌。
江波涛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杜明进公司以后便一直和江波涛关系不错，这下也觉过味来：“你带的周泽楷呢，怎么没看见人。”
江波涛说：“他自己先回去了。”
“离场真早。”杜明当然知道周泽楷最近的麻烦，因此只是虚虚感叹一句，“也许真正需要单飞的是他。”
江波涛沉默的喝下手中的那杯红酒，“也还不是时候。”
“那就是有计划？”杜明举杯敬他，“不管能不能捧起来，你自己总别跌下去。”
音乐声徒然一抖，提琴的探戈告一段落，灯光重新调亮，在暗色中沉溺太久的众人不自觉得眯了眯眼。江波涛没有立刻回应杜明，他好像还能从玻璃中看到周泽楷离去的倒影，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俊美又沉默的年轻艺人走近这个大厅，自己塞过去一支录音笔。那里面的东西也许会让人承受不了，但他只能说：“仔细听，你都需要学的。”
沿着山道陆陆续续有名车往上走，星雨每年都租在这里大摆庆功，业内知道消息的不少，凑热闹的更多。
叶修属于谈完正事就走的那类人，从不肯久留。现在的人都信奉着要当关系户，听说他头衔就黏过来的太讨厌，也不知道哪扯得上那么多七拐八拐的关系。
窗外莽莽青黛，比起白天更静的可怕。在某个拐角，远光灯平平扫过去，叶修行至两三里外突然刹了车。他点燃一根烟，右手扶着方向盘，是等待的姿态。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慢慢地走过来，尽管低着头，但行走的姿态还是如流水般那样让人看着就舒服。叶修呆在镜头后面的时间太长了，把明星们的瑕疵了解得不能更透，服饰、补光、后期制作，哪样都不需要艺人交代，可第一眼摄入这人的形貌，叶修还是有几分经验。
这人就像是一直藏在山体后面的某种精灵，这会儿才显山露水好让世人吃上一惊。
时机正好。叶修把车门打开，对上来人的吃惊的眼神。“我送你一程？”烟灰慢悠悠的飘下来，叶修摆在车门上的手显得修长有力。
来人正是周泽楷，他犹豫了下，语气近乎腼腆，“……谢谢。”
这条山路修来是为了跑车的，人要从山顶上走下来，到底不好受，被蚊虫盯上都够呛。周泽楷贴着山路内侧走了这许久，颇有自我放逐的意味，这会儿突然有人愿意搭理他，一股暖意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上车后这二人互通姓名，周泽楷坐在副驾位上有些局促不安，他所在的组合名声不太好，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过那些传言，单看对方那平淡无奇的反应，不是没听个仔细，就是不把这些事放心上的主。
周泽楷心想，这样也好，总比先入为主的评判好太多。
一路无话。下了山，叶修没见到警卫线外保姆车等着，便问周泽楷：“你现在住公司分的房子吧？”
“嗯。”
“有人来接吗？”
周泽楷摇头。“不回宿舍，先打针。”
“哦……”叶修抬起手腕，发现时间还早，干脆送佛送到西，就没让周泽楷下车。
周泽楷还是慎重的问了句：“能送我？”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又说：“去公医院吧？”
叶修看他一眼，点点头，手却扶着方向盘朝公医院反方向开去。从这时候起周泽楷便有些紧张了，叶修用余光瞥见他微蹙的眉心，但周泽楷忍耐着不说，他也不解释。
这人有意思。叶修觉得周泽楷脸上的表情细微又动人，看着也不像假的。不过叶修觉着自己虽然好心，还没到上赶着的地步，周泽楷真要戒备心重，想下车他也不拦着。
总之，一路上叶修那微妙的好心情都保持着。
叶修把车开回了自己家，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等在楼门口，见到叶修直接迎了上来。“大晚上的，你赔我夜生活！”
“少废话。老魏，利索点啊。”叶修哥俩好的捶了一拳白大褂。
“我你还不放心啊。”白大褂叫魏琛，和叶修是多年损友，只要见面必定互扔嘴炮。他开的私人诊所给不少明星看过嗓子打过针，也就叶修不珍惜人，示预约为无物，一条短信就把人叫过来了。
叶修先去开门，魏琛提着医药箱走在中间，周泽楷走在最后。不同于叶修和魏琛是好友的设定，周泽楷这是第一次进陌生人家里，换上鞋之后他都没好意思多看几眼屋内的摆设，眼神有些闪躲。
魏琛也很久没见到表现这样青涩的艺人了，他借口要给器具消毒，悄悄对叶修挤眉弄眼：“这小明星长得不错，是演戏的吗？怎么，叶大制作想把他收了？”
叶修淡淡道：“我是那种人吗？以后再跟你解释。”
魏琛无语。不过八卦归八卦，等他面对患者时又恢复了正派模样，殷切询问了感冒的周期以及发烧程度。而周泽楷，给魏琛看了嗓子眼儿的红肿后，便如同雕塑般静坐着，等待皮试的结果。
“你放心，只要好好休息，这周包你药到病除。”魏琛以为周泽楷是在担心病情。
“谢谢。”周泽楷的笑意没到眼睛里，叶修分明是更知情的那个，这样想着，他点开了微博的搜索，片刻后，更沉默了。
叶修，大V，多档大热综艺的总导演。
第二章
魏琛似乎还有点急事，交代完拔针相关事项就撤了。叶修感觉到周泽楷怕生，没有刻意和他呆在客厅，而是自顾自的开始洗漱。过了一阵后，叶修带着凉凉的体温站到周泽楷面前，他刚洗了个澡，而周泽楷那一大瓶水还没吊完三分之一。
“你是怎么感冒的啊。”叶修的语气里听不出好奇。
周泽楷有点局促的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接话。
叶修挨着周泽楷靠坐在沙发枕上，觉得无聊了，伸出手去搭透明的输液管，差一点就扯到了周泽楷手背的留置针。但后者不动如山，任由他拨来拨去。
叶修偏头看周泽楷，“会难受吗？”
这还没完，叶修又把滴速调快了，接着说道，“我猜你也想快点回去。”
周泽楷不接话。叶修像是对这种沉默有些恼了，他站起身，俯视笼在他阴影下的周泽楷，“没说错吧？”
叶修离周泽楷实在是有些近了，周泽楷的脸颊升温很快，但听到叶修这些话又感觉冰凉的药水正飞速地从细小的控制阀里冲进血管，流向五脏六腑，有股子难受劲。叶修找魏琛多半是出急诊，下药比较猛，也不能说这都是周泽楷的心理作用。
“谢谢。“最终周泽楷低顺着眉眼这么说。
叶修已经走出去几步，在周泽楷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个微笑，抹平之后又转过身来拍拍这年轻人的肩膀。他这才去把书房里充好电的暖宝宝带来，并细心的将输液管绕在上面，又用指头轻轻按了按，确认药水是不是真的变温热了。
“不用客气。“叶修笑了笑。
“……”周泽楷明显愣住了，有点迷糊的点头。他这样断断续续的感冒已经将近一个月，体质发虚。也许是之前下山走的太辛苦，也许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放不开，额前的几缕头发已经沾湿了。叶修动了恻隐之心，又塞给周泽楷一个抱枕，周泽楷也稀里糊涂的把下巴磕在上面，真的闭上眼。
从侧面看去，周泽楷的面部轮廓也不错，线条锋利的地方像刀削斧刻，但唇形又优美，看着就柔软。很多年前叶修扛着自己的摄像头给模特拍平面照赚外快，就是那时候也找不到几个有周泽楷这样的条件。
睫毛也长，且翘，像蝴蝶翅膀那样颤动着把粉尘扑在人心里。
叶修还发现这个新人对视线很敏感，更加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叶老师，“周泽楷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说。“
“谢谢你……，“周泽楷心里打好腹稿，说话就顺畅多了，“改天，送您专辑。”
叶修一挑眉，“喔？”
“嗯……”
“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好了。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叶修用掌心握住周泽楷的肩头，“当然，小周，可以这么叫吧？……好、小周，要是咱们能合作到，得卖个面子。”
因为觉得这只是寒暄，周泽楷虽然顺着叶修的话点头，心里并没有当一回事。叶修是做电视的没错，但目前在玩儿的是真人秀，周泽楷想就算叶修真挤进市场饱和的音乐类节目，也不会邀请自己这样没热度的新人。
稍晚一点，江波涛来接周泽楷回宿舍，虽然有些惊讶，礼数还是周到的。周泽楷想拉着自己的经纪人赶紧走，但江波涛明显不这样想。在后者看来，能和电视王牌制作扯上关系是天大的好事。
他把周泽楷接上车之后试探着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周泽楷撑着下巴看窗外，“嗯。”意思是单单认识，没什么好说的。
为了改善周泽楷现在的境况，江波涛脑筋转的快，想得远，早就有心思分综艺这一块的蛋糕，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不卑不亢的态度，觉得表现还行，暗自把叶修家地址记牢了。
“你……”江波涛本来想提点一下周泽楷该怎么处理团队问题，但从后视镜看到这人在发呆，干脆先将正事搁一边，打起了感情牌：“小周，我知道你有主意，但我想帮着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行吗。”
江波涛的话点到为止。周泽楷正式出道的时间虽然短，但也不是个小白。有些事不对经纪人公开，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
“等会儿我去检查一下你宿舍的保暖措施……，”江波涛开始专心开车，卡着一个绿灯信号打转向盘，“嗓子病了这么久，周末的打榜还去吗？”
周泽楷这才转过头，“去。”
“不怕他们说你是‘后期磨皮’了？”
“不。”周泽楷眼睛里满是倔强，江波涛就是对他这点放心，不管有什么困难总是一心想着自己喜爱的事。
可惜他们周末还是没去成，首先有成员在外地做活动，无法全员到齐，其次周泽楷突发了一些病症。听到江波涛歉疚的给音乐节目的主播发语音，周泽楷脸色前所未有的差，他闷声不吭的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好一阵之后才说：“想阿白了。”
阿白是他捡回来的公猫，通体漆黑，不过左前爪那里有一撮白毛。
“想什么呢。这里是医院。”江波涛只当他闹脾气，不过情况特殊，他故意笑着想把气氛弄轻松点，“回去我帮你多拍点萌照。”
“你先安心治病。”江波涛还要回去给周泽楷打包几身衣服，虽然后者不想遵守医嘱住满7天，但这的确个让他好好休息的机会。
江波涛走之后，住院部的小护士礼貌的敲开了门。看到房间里的周泽楷，小护士嘴边的话有点卡壳，大脑重启后语气显得很温婉。
“您好，有一束花指明送给您的。”
周泽楷疑惑的接过花，抽出印着绿色满天星的卡片——
“早日康复。”是叶修送过来的。
第三章
叶修这一手也没那么让人捉摸不透，他很快就出现在周泽楷面前，并说自己是因为在特护病房登记处看到周泽楷的名字，这才冒昧的送上一束花。叶修今天其实是来看望一位恩师的，他也没想到这么巧。
面对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叶修，周泽楷也懒得去想他到底是为人仗义，还是善于左右逢源、顺手多订了一束花，总归他已经中规中矩的道谢过了。
随后两人相视无言。
短短一周内两次会面，却都是病殃殃的状态，这让周泽楷觉得有些尴尬。
叶修虽不是圆额虎目的凶悍长相，也没有其他综艺导演身上雷厉风行的影子，两次见他都只穿着简单的麻料衬衣，但毕竟是惯于观察人的上位者。也许伯乐无意相马。周泽楷却还是有艺人的基本操守的，他的形象非常重要，哪怕已经被损毁过。
叶修信步走到周泽楷床头，看到铁片夹着的纸牌中有记录病人情况——唔，还是有声门水肿，咽痛，这应该不是之前感冒的后遗症。
叶修再看向周泽楷的时候，眼神里不免带上几分同情。
自从记起周泽楷这号人，叶修花了一些零碎的时间去扫他新近的相关新闻。也看到了音乐之声电台的官v说这周做客的打榜嘉宾是他所在的组合，现在人却在医院里，只能说好机会不是时时有，可能这人真的差了那么点运势。
不过谁又说得准将来的事。
叶修在心里摇头，和这愈发沉默的周泽楷说不上话，寒暄几句也就够了，走的潇洒。
江波涛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瞟见床头精致的花篮。待他捻起卡片并看清上面的落款，不由神色一凛，这次可不能再让周泽楷含糊其辞。
江波涛立马发问：“你不是说不熟？”
“……”可是周泽楷知道自己和叶修是真不熟，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自己入了叶修的眼。
江波涛在病房内转的人头晕，突然脚步轻快起来，嘴里也不念叨着叶修的名字了。
“会不会是因为苏沐橙？”
苏沐橙？周泽楷很久没在公司见到她了，但对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如雷贯耳，很快就把某件事对应起来。
周泽楷看着江波涛，示意他说下去。
江波涛目光灼灼的看着周泽楷，越说越觉得这真是有理有据：“你以前不是帮过她？我听说苏沐橙是叶修的人，你既然帮他的女人挡过祸，他如果知道，那对你友好一点也就说的通了。”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真相面前绞成了众人眼前的铁案。
江波涛说的是周泽楷刚入星雨公司的时候，曾经在苏沐橙走穴被逼酒的时候伸出援手。那时候《三湘都市娱乐》还捕风捉影的报道说“小天后”深夜和男友相会，举止亲密，说的就是周泽楷。
等到周泽楷正式出道，这条新闻还被黑粉挖出来嘲笑过，但是被星雨的公关压下了，只说是同门情谊。毕竟靠恋爱关系博出镜这种事，对于不够红的那一方并没有好处。
何况这就是个误会！幸好当时自媒体还不发达，八卦也只是在报纸上一晃而过。
如今苏沐橙已和公司高层谈判，自建个人工作室，摆明了不会续约，要脱离唱片公司的管制。几年间墙里开花墙外香，因为出演科幻向短剧中手持吞日武器的‘战女神’一角而摘得当年百花奖的“最佳女配角”，苏沐橙从歌星转型成了演员，老东家越发管不着。
这其中不论水分多少，必然是有贵人相助。
而经过三年练习生训练的周泽楷星途却显得暗淡得多，去年才以偶像组合的形式正式出道。而距离他第一次参加地方台选秀夺得季军，已经过去了近五年。
“你和苏沐橙还有联系吗？可以探探她的口风。”江波涛提议道。
周泽楷觉得还是不好突然凑上去献殷勤，只管摇头。他不是不想多条出路，而是组合暂停活动，他必须要先听公司安排。
江波涛冷静下来了，叶修这个贵人也不能轻易动。
叶修呆的青芒卫视周收视率稳坐第一，是最早走娱乐化造星路线的省级卫视，黄金时段一个20秒左右的广告要价三百万以上。此番夏季档的主打真人秀节目已经进行到了尾段，果真如大家所传，明年要开新节目的话，自荐送人的不在少数。
江波涛想，到时候把档案递过去求个眼熟也不错。毕竟青芒台的统筹会议，一个圆桌上可能同时存在着该台所有黄金档节目背后的策划组人员。
江波涛按按太阳穴，在上面的授意下，他已经正式从组合的负责人过度到周泽楷的专属经济。现在能让他控制的事情不多，怎么能不心急，何况周泽楷早先因为打人事件处境不佳，被各路人马踩得一塌糊涂。
江波涛疲惫的开口：“听了录音？”
周泽楷闷闷的答道：“嗯。”
“所以你应该考虑一下公司的诉求。”江波涛倒好温水递给周泽楷，“你的‘好兄弟’一个合约到期后会去亲戚家开的小公司，一个解约已经是铁板钉钉。尤其后者还让你背黑锅。”
不用江波涛说，周泽楷也看到了微博上的话题——#ST不合#
先是被拍到了在酒店里众人的推搡，照片里的周泽楷是那个施暴的人。再者又有关于他这个ST队长挤兑团员余良抢走对方角色的小道消息。
事件的中心人物余良是团内不可多得的高音区金嗓子。他用长微博做出了声明，却没有针对不合说半个字，这被很多人解读为默认团内暴力。
余良解约事件的个人说法是公司给的压力太大并克扣薪酬，几年间声带过劳受损，想回家多陪陪父母。
余良这个人江波涛以前就有点担心，他参演的现代轻喜剧因为档期有所调动，所以在以组合身份出道之前就已经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虽然那个剧平台一般，剧情一般，但是毕竟有两个四十好几的老鲜肉在支撑人气。所以累积粉丝量最为喜人。
组合忌讳一人独大，公司确实有意分担掉一些关注量，所以某些地方的确损害了余良的利益。而这份不得不让人浮想连篇的声明，让他的铁粉愤愤然的在骂经纪公司造星残酷的同时，也把一部分炮火集中在周泽楷身上。
周泽楷的微博下时有过激的言论，他已经把评论关闭了。
“不是他写的……”，周泽楷慢慢说到，“而且，他妈妈重病住院了。”
江波涛一愣，“你还跟他有私下联系？”
“嗯。”
“有时候，不作为就是害人。他明知你被冤枉了。”江波涛拍拍周泽楷的肩，“我知道你们高中就在同一个乐队。但是现在你是你，他是他。”
“既然那些人已经把你抢角色这件事炒热了。公司干脆去跟剧组那边卖个乖，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剧组的水军在作用呢。”
“你就是不做，别人也认定你做了。”
“那你甘心做块砖？”
“好好想想吧。”
江波涛言尽于此，他相信周泽楷病养这段期间会想通的。尽管让一个喜欢唱歌的人去演戏，这决定江波涛也觉得有些操蛋。
周泽楷的脸能给人太多错觉，这是公司决定押宝了。
第四章
ST组合里G市分舵的粉丝副团叫做Sara。这姑娘不算忠粉，但她经验丰富，初中的时候就有魄力组织人去星城接机。待到大学时，她便疯狂如脱缰野马，向往荧荧明星的一颗心无法抑制。
一开始，Sara本着凑份子的心情接管了G市的官群，她也做的很好。粉丝群就是要热闹，有料的时候霸屏，没料的时候自high，聊吃喝玩乐那样样都是她所长，故而混的风生水起。生活中手机时刻不离身。但不知何时起，情形微妙的起了变化。
Sara悄悄地建立了一个新群。成员都是她一个个精挑细选的，渐渐的她以毕业季繁忙为由把鸡毛蒜皮的事情移交给其它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头像为一颗子弹的新群。
那是周泽楷的个人群。
说不好为什么，但在一个目标群众为单身女性的偶像团体里面，突出谁都容易造到人参攻击，明明更喜欢其中某个人却非要拉上其它所有人，Sara也烦了这样的心口不一。
于是，原本隐藏着的队长粉聚集起来了。经过近来的泼黑水事件，流失掉底层路人粉和cp粉，群里淘下的心性都够坚定。
自从Sara知道周泽楷即将来G市试镜，群公告就一小时一变，她兴奋的不得了。
也有人略带迟疑的说这样不是坐实了抢角色的说法吗？
但都被Sara接下来的动作堵住了嘴。“yy271124，快来！过期不候啊！(招手.gif)”
在场的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没安装过YY语音软件的大声疾呼：谁来教我进频道点哪里啊！
欢欢喜喜的众人在进入语音频道的一瞬间集体魔怔了。软件界面中，那个频道黄马甲的主人中规中矩的填着自己的大名。
周泽楷！真的是周泽楷本人啊！天呐我就在躺在男神的下面！哦不我压在男神的上面！群里敲锣打鼓，人仰马翻。
众人喝口水压压惊的时间里，周泽楷已经被系统提示添加好友的音效给淹没了，这些响声一刻不停的从自由麦中传出来。
Sara带头刷着公屏：男神！你快设置一下好友，我都要听不见你说话了！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代表发言的绿灯真正亮起来。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摩挲声后。
“嗯……，你们好，我是周泽楷。”
所有人突然定下心，情不自禁的想，就是这个人了。
周泽楷带着羞涩跟他的粉丝交流，江波涛兀自推开房门，递给他一杯水。公司给订的酒店套间规格不错，房间里铺着厚厚一层米白色地毯，江波涛走过来并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但周泽楷片刻的迟钝还是让那头激动不已的粉丝察觉了什么。
男神的房间有人！这怎能不脑补出万字大戏！瞬间YY公屏又被鲜花以及排队的话给刷爆了，江波涛不适的眯起眼，轻点屏幕，他让周泽楷注意着点时间。
周泽楷点头称是，但真正结束和粉丝的交流又是半个小时后了。
从房间走出来的他脸红扑扑的，带着一种让人会心微笑的明亮眼神。
虽然因为长时间压低声音讲话使嗓子感到不适，但周泽楷还有表达的欲望。“我会见她们……答应了。”
“当然。”粉丝见面会是肯定的。
周泽楷松口气。
“但是，”江波涛翘起二郎腿， “安保措施要好。地点和时间公司来定。”
周泽楷也坐下来，“好。”
周泽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经脉闭塞已久的人突然被打通奇经八脉，攒动不安的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不收礼物……收信。”周泽楷想了想说。
江波涛哂笑道：“都随你。”
在他看来，周泽楷还是太意气用事，别人的喜恶竟能这么大程度上影响他。活得用力认真并不是错，但演艺圈中，需要这么较真吗？他又能有几分力气，维持这样的初心多久？
要是早知道周泽楷是这样一个脾气……，江波涛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作为团体经纪人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人的训练期，不过他听说周泽楷是最用功的，可能还是会选择这个不放弃梦想的人来培养吧。
“小周。”江波涛把试镜本摆在周泽楷面前，“开始准备吧。”
“嗯。”周泽楷默默攒紧拳头，翻开了他面前这本天书。
剧组试镜就在下周末，很急。实际上，没有半点表演功底的周泽楷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公司找来的表演课老师面上一团和气，心里还是有点唾弃这绣花枕头的。
正巧，叶修充当了这个树洞，这也是一种缘分。
“木头桩子，知道什么样吗？就他了。”表演老师姓徐，他有点气急攻心。
叶修笑他，“诶，G市天热，消消火。”
“白瞎了一张脸。”徐老师摇头叹气，他在北影上过几年课，常年在B市带班，见过太多因为长相不够好活该当一辈子龙套的好苗子，这境况他是永远为之寒心。此外，周泽楷呆的那种小女生哭着喊着要生猴子的流行组合，他最是瞧不上。
知道什么叫流行吗？那是最容易过时的东西，像踩在脚下的残花那样迅速衰败。这个，就是老一辈普遍的看法了。
叶修比徐老师年纪小了许多，算是他的小友，但论手腕高下，徐老师自知隔了人几重山。抱怨两句之后，徐老师转而说起了周泽楷的另一些优点，棍棒之下必有甜枣嘛。
“看得出肯下功夫。眼神也灵。就是那个戏出不来。不自然，不对味。”
“后期一下？”
“每次一到情深意重的时候就切女方特写？”徐老师难得幽默一回。
“所以您真是费心了。”叶修笑了笑，他把周泽楷的名字放嘴里咀嚼两下，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叶修在结束和徐老师的会面后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文州啊，跟你商量个事，你那试镜会是几号来着？”
第五章
周泽楷近来日子好过了一点，表演课上徐老给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培训找准了方向，明显满意度提高了。周泽楷有好皮相，还有不输给任何人的努力，并加之让人如沐春风的谦逊，这些都是他的优势。
徐老师也知道，培训是为了帮周泽楷争取角色，剩下的为难那不关他的事。
但试镜会当天周泽楷还是措手不及。
一般导演都不会给出完整的情节脉络，只是截取一个片段让演员去自我演绎，有可能导演期望演员能在某个方面符合人物，也有可能他看重的是由演员的想象力生发出来的感悟。但这些都得在相对公平的条件下进行，江波涛得到消息，那个空降兵还是导演早先内定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答应，这会儿又过来卖乖示好。
他们在这纠结了大半天，角色很可能让别人夺了。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有两个小艺人直接被经纪人带走了。
周泽楷在包厢外等的时间越长，江波涛面上就越难看，再没人来叫，只怕就直接黄了。江波涛沉吟片刻，决定让周泽楷先等着，自己去打探下包厢里的情况。
周泽楷表示没什么意见。他双手交握，坐在暗红色的卡座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脊背挺得很直，人并没有陷在里面。在未得到最终结果之前，他不能松懈，也不会放弃。
“HI。”就在这时，叶修翩翩然从楼上走下来，手点着扶梯，随意地出了场。
周泽楷讶异地抬起眼，他以为这里被剧组包了，原来叶修一直在楼上，他又在楼上做什么？
叶修用目光滑过他被紧身衬衣武装起来的宽肩窄臀，欣赏的意味很足。周泽楷试镜的剧组要走制服路线，所以他今天的着装刻意往那方面靠了。
今天的周泽楷格外让人移不开视线，叶修点头，“范儿不错。”
周泽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浅浅一笑就看不出来局促感了。“叶老师。”他站起身来。
“又把我叫这么老？”叶修胳膊下夹着个文件夹，但本人并没有一丝不苟的自觉。他那样似笑非笑的，周泽楷转念一想，轻声喊出了另一个称呼：“前辈。”
叶修只好笑笑，摆手让周泽楷先坐，然后自己也挨着坐下。这次周泽楷不问他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倒先解释了起来：“我来这边见两个人，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剧组选在私密性极强的小区会所里试镜，圈内人在这儿买房的多，叶修这样说合情合理。
“小周你试的谁？有信心没？”说着，叶修从兜里掏出来一盒吉滑，这已经是周泽楷第二次见到这种烟盒，不禁想叶修大概抽的凶，这款烟不是有很重的奶香味儿吗？
叶修坐在旁边吞云吐雾，周泽楷嗅着气味走神了，不小心把自己的疑问也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周泽楷就后悔了，聊烟酒不是他的长项。
叶修敏锐的察觉到周泽楷态度上的放松，干脆抽出一支横在周泽楷鼻息之间，嘴里还叼着一根：“能闻到？”
周泽楷迟缓的偏过头，等那只莹白的手收回去。
叶修把烟收进盒子里，继续给他科普：“对着烟卷闻是比较接近奶香味。到了嘴里，其实跟中南海的味儿差不多。不过这烟是真淡，不容易起腻。”
周泽楷跟着他点头，半天想起来之前有话没回。“试的男二……还没轮到。”
“喔。”叶修竟显得对剧情极其熟悉，“其实你更适合另一个角色……我猜编剧也会这么想。进去之后要是看到一个头发柔顺，气质也温和的青年人，让他给你讲讲。”
那是谁？周泽楷只知道导演是个执导过十几部电视剧的老一辈电视人，上个月公布的白玉兰提名名单里的常客。
叶修说：“那个是编剧，姓喻，他在剧组比一般人更说得上话。正巧也是原作者。”
意思是这人原本就是影视圈的，这倒让周泽楷想不到，即使像他这样不看网络文学的人，在微博自来水的轰炸下，对热搜榜上原作索克萨尔的名字也有印象。这人必定很有本事，兴趣和本职都兼顾得当。
“谢谢。“周泽楷看着叶修的眼睛。叶修肯坐在这里扯些幕后闲话，已经让他的紧张感大大消退了。
“好好表现。”
“嗯！”这人有点像是特意为他而来，周泽楷努力压下心里那点多情。
不久江波涛叫他去二楼试镜，周泽楷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叶修描述的人，正和导演在讨论着些什么。周泽楷对导演席和编剧席的两人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只见他们对视一眼，导演率先开口道：“周泽楷是吧？感谢你的到来……先去隔间换身衣服行吗？”
原来是要换装，难怪前面的人都用了挺长一段时间。周泽楷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是否尽如人意，但他已经奋力一搏，便从头至尾都稳住自己这颗心。
反而是出来之后有些紧张的扫了一圈卡座，走在他身后的江波涛见他东张西望，上前问道：“怎么了？落东西了？”
周泽楷摇摇头。
江波涛便说：“我带你回酒店。这周先好好休息，很快就知道试镜结果了。”
“好。”周泽楷说。
就算公司没有安排工作，周泽楷也是不能回家的，因此对他来说在哪个城市逗留其实都没甚差别。原本ST计划在组合成立的第二年秋季展开巡演和第二张专辑，但成员的解约直接影响了进度，给青芒卫视和帝都卫视录的客串嘉宾也会被直接剪掉，有人伤心有人愤怒，周泽楷当然也意识到了团队面临倾巢之险。
但周泽楷每天还是照常训练，即便是在出差在外，也会去健身房把当天的抗阻训练给做了。只是搭着白毛巾眺望窗外灯火的时候心中感到不踏实，这不是他第一次产生茫然，因此也没有进一步觉得难熬，毕竟路总会被走出来。
仅仅隔了一天，周泽楷便得到了试镜的好消息。江波涛通知他已经拿到客串戏份的男四号，也不算一无所获，公司自会适当做出调整。
“听说是编剧倾向你，进组之后要好好感谢一下。”江波涛叮嘱道。有些不那么重要的角色，是可以被出品方和制片硬塞人进来的，周泽楷因为得到了主创的力保，这才钻了空隙。
被江波涛这样一提醒，周泽楷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说起来，虽然只有寥寥几面，但叶修每次都有给他正面的鼓励，抛开对方压人一等的身份，也许真该试着交个朋友。之前在会所的时候周叶二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这会儿正派的上用场。
周泽楷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冥思苦想第一句应该发点什么才不显突兀。他原本敲了一大段话，最后删成七个字：谢谢，拿到角色了。
叶修回信息过来的时候，周泽楷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霎时间没反应过来屏幕那边邀约的人是谁。
叶修说：“恭喜啊。你还在G市的话，出来聚聚？”
华灯初上，想也知道只能在哪里碰面。但既然下定决心要交个朋友，周泽楷还是答应了。
“出来方便吗？”叶修的贴心正是时候，周泽楷下了飞机直投酒店，除了前一天粉丝见面会的时候租了车，之后一直没有代步工具。
“求接。”周泽楷觉得网络用语羞耻度真高……也挺方便。他等了约莫十分钟，门铃便响了，叶修好整以暇的出现在他面前。“没想到你跟我一家酒店，电话咨询了一下前台，就找过来了。”
周泽楷稍微睁大眼睛，原来叶修不是脚踩风火轮呀。
第六章
让周泽楷更为吃惊的事还在后头。他和叶修乘坐通往停车场的酒店直梯，刚一出电梯门，就发现侧前方倚着辆黑色宝马的青年分外眼熟，竟然是试镜时那个姓喻的编剧。周泽楷脚步微滞，叶修极自然的伸手揽过他的肩，把他往喻文州的方向带了几步，贴向周泽楷耳廓小声说：“他可是地头蛇，我请他带我们出来玩儿，你不生气吧？”
周泽楷换上体贴的笑容。
叶修可真是说笑，他把喻文州约出来，换了别人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生气。一般来说，只要拍摄进度允许，边拍边改剧本是很常见的事，能在进组之前跟编剧建立起私交，这也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周泽楷在叶修和喻文州寒暄的时候有意作壁上观，他不想显得和叶修太过熟络。
江波涛曾说叶修平生最不喜欢别人抱大腿，可这几次三番的，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承了对方不少情，就算是叶修爱屋及乌吧，他也不能就这么顺杆爬。
何况，周泽楷心里确有小鼓轻敲慢捶，耳边也有个声音在叮咛说凡事需得有所保留。
喻文州看不懂这二人的关系，就把周泽楷简单当做即将合作的演员来看，连夸了几句对方形象好：“……到后面我和吴导都犯困了，可你一出现，让所有人都精神大振。”
吴导，也就是剧组的导演，他在看到周泽楷送来的资料照片时也夸过这人相貌堂堂。
周泽楷的回答有些干涩：“……谢谢。”
喻文州却不改温和态度，依旧让人如沐春风：“化妆组的负责人很兴奋，说又可以经手一个小鲜肉了。”
叶修为周泽楷接过话头，“是谁啊？小布丁吗？”
“难为你还记得她。”喻文州遥控着后座的车窗，让夜风透进来些许。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叶修凑上前一点，手扶着车椅，显得很是关心：“小周这可是首秀。让她下手轻一点。”
叶修把重点拎出来了。以现在的化妆和后期技术，造出副好看的皮相不难，再不济还有全脸整形这种大工程。周泽楷临阵磨枪的演技才是硬伤，喻文州委婉的避开了，只说形象符合，后座这两个人也是听得懂的。
所以周泽楷更加要戒骄戒躁，进组以后免不了要重点挨批。喻文州本来想敲打他几句的，毕竟叶修这样的上心，让他对周泽楷有了几分看法。不过……见周泽楷在私下场合也表现得寡于辞令，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喻文州反而释然了。叶修这人，他说不好，结交朋友没什么套路，也许就是纯粹看中了周泽楷身上的潜力，有心推一把吧。
无论如何，《军校生》作为喻文州的转型力作，并由他亲自主笔搬上电视荧屏，绝对的意义重大，肯定不会让人随便塞角色进来。周泽楷能够进组混个男四号，也是经过三方决策的。
“到了。”喻文州把人先放下来，然后对叶修说：“还记得哪个位置吗？”
叶修一摆手，放他去停车，“我带他进去。”
“好嘞。我去停车。”喻文州笑着说。
周泽楷是第一次进到这种以包厢为主要形式的酒吧，门口修的很窄，估测不出实际占地面积。左右分别有一个过道，铺着红与黑交错的厚地摊，纹路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第二层在办私人轰趴，虽然隔音做得极好，但靡靡声色还是从隔断墙里透出来，周泽楷一眼瞥到正放肆亲吻抚摸的交叠人影，不由面色一僵，避瘟疫般的快步走过去。
叶修当然也看到了，边带路边解释说：“这里因为保密性强，第二层经常被租出去。”
周泽楷点点头，别人再不上台面，私下如何寡廉鲜耻仁义尽丧也跟他没关系。
喻文州预订的是第三层，风格焕然一新，正中央的露天庭院设计别有一番朗月清风的滋味。叶修轻车熟路的用门卡刷开包厢。喻文州是个贴心人，一套定制的茶具都给请上来了，包厢里没站着服务员，大概是打算自己露一手。
周泽楷对这里的装修风格很有好感，人也没那么紧绷了。
在等喻文州的几分钟里，叶修决定先把周泽楷的疑惑给解了，他敲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冲着周泽楷笑得光彩照人：“我先替沐澄谢谢你。当年为了避嫌，她跟你交流甚少，但一直记着你的好。”
“再者呢，沐澄说你曾经寄过demo给周光义，现在还有兴趣跟他学编曲吗？哦，我说的是季冷。”
“……”周泽楷怀疑自己听错了，叶修竟然跟音乐制作人季冷也有联系吗？他寄demo的事发生在季冷还没脱离星雨的时候，明明是同公司的艺人，就因为管理体系不一样，为了这件事周泽楷被严重警告过。现在乍一听见好消息，当时的那点愤怒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周泽楷收紧放在膝上的拳头，语气里明显带着期待，“他……肯教我？”
叶修往后一仰：“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有机会可以唱到他的歌。”
“真的？”
“难不成还是煮的？”
周泽楷不经逗，避开了叶修的视线，没几秒还是被好奇心给打败了，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看向叶修。
周光义是谁没人知道，但他的艺名‘季冷’早七八年前也在歌坛爆红过一阵。这人是圈里真金白银的古典乐高材生，比熊猫还稀有，端的是才华横溢，少有玩不转的乐器，如果长相再符合主流审美一些，前途更加不可限量。但他急流勇退，避祸远害，于巅峰时转入老东家星雨的幕后，退一步海阔天空，成了金牌词曲创作人。
对于季冷这种唱作俱佳的人，周泽楷打心底里崇拜，虽然他的定位是唱跳偶像，但实际上他已经提交了好几次自己创作的词曲上去，只是结果都不愉快。公司认为ST团队分工明确，不需要这么急功近利。
叶修指尖点着扶手，继续说这件事的个中曲折：“你试镜的《军校生》原声带将由季冷的工作室包办。我也就顺水推舟了一下，让他知道你也在剧组……说不定能唱到主题曲？”
主题曲通常等同于宣传曲，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季冷偏心周泽楷，考虑他的音域和表现能力来创作，再向导演推荐一下，这件事也就有可能性了。
听到叶修这样说。周泽楷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原本寡淡的神色瞬间被擦拭得放光：“谢谢前辈。”
叶修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喻文州进来了，“哟，还是让文州跟你说吧。”
叶修站起身去迎喻文州。
“没打扰你们吧？”喻文州笑着走进来，叶修当然给他留了门，这也就是开玩笑。
“喻老师……”周泽楷也想跟着起身，叶修一把将人按下：“说什么呢，我可记得是你请客啊。“
喻文州不跟叶修贫，接着之前听到的话头给周泽楷说了下去：“我们本来就有让演员献唱的想法，何况你是歌手。不过那些曲子都没个定数，正式通知你试唱还要一阵。”
试唱也是为了保险，周泽楷能理解。
周泽楷先看了眼叶修，再转过头向喻文州道谢：“谢谢喻老师。”
喻文州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的疑惑那是翻涌而出，他从柜子里取来沸水，耐心细致的给茶具进行高温消毒：“别这么见外，都是一个剧组的。将来还要当着我们的面演戏，心里的包袱不用太重。”
“是，”周泽楷不好意思的微微颔首，眼帘随之垂下，他觉得自己的本职就是唱歌，过来演戏心底总有些抵触。喻文州说得对，他确实放不开自己，这样软弱无能的情绪应该被扔掉。
这厢周泽楷兀自出神，喻文州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戳了下叶修的侧腰，眼神似在询问他从哪儿挖出来这么一个宝贝。
叶修嘴角一抽，不去理睬。但同周泽楷的眼神撞在一起的时候，心下也是赞叹，周泽楷实在太适合上自己的新节目了。
第七章
在叶修的设想中，新节目仍然是一档明星真人秀。
近年来谁都想分真人秀这个蛋糕，不仅地级卫视越来越重视，连国视老大哥都加入了抢断IP的队伍。国内现有的节目形式基本靠引进，主要请二三线明星来组成固定嘉宾，少有真正当红的大牌，也不能冒险像国外那样用普通人作主角。
去年蓝莓台在韩文清和张新杰这对搭档手下出了一个给女星评点衣服的节目，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细节给放大了，做夸张了，收视都不俗。叶修不由感慨犹太人的赚钱圣经——吸住女人的视线才能找到愿意买账的人。
而叶修这次想做的是竞技类户外综艺，摄像、灯光、后期等等欧美原班幕后人马依然会跟进指导，资金是不用担心的，4月青芒台会在B市开招标会，到时候就知道涨势如何了。
在全台着手暑期档无缝对接之前，名单得定出个大概，究竟找谁才能得到最大赢面，这当然是叶修闲暇时就会琢磨两下的事情。
认识周泽楷以后，叶修看出了他吸粉的潜力，把人也算进了待定里。
从G市出差回来，叶修马不停蹄的赶往两广区域内一个很出名的画家村，他要在那里进行踩点。编导组的成员一整天都严阵以待，谁也没提开饭的事，反正小点心口袋里都备着呢。等叶修将全部流程演练一遍，大伙儿总算胸有成竹了，剧务一看时间，赶紧派人去催晚饭。
今年又是个暖冬，画家村里春意绵绵，枝头缀着不少艳色。组里讲得一口正宗粤语的成员笑着说终于回到南方了，敢情在他们眼里G省以北全划到南方阵营，引来其余成员一阵嘴皮子上的讨伐。
叶修看他们这么生龙活虎，眯着眼笑了笑，抽出矿泉水洗过手就算开饭了。叶修捧着盒饭蹲在荷塘边，天光倒映在水面，底下有花色亮丽的游鱼在枯荷间窜动，也是挺惬意的，如果身边没有一个聒噪的包荣兴就更完美了。
“老大！他们这里的鱼好奇怪啊！”包荣兴扯过叶修的袖子，让他看平板里的图片。
叶修嘴角一抽：“这是鱿鱼。”
“不都是吃的嘛。”包荣兴稍微迟疑了一下，兴致冲冲的继续说道：“会发光诶！最后一站去这里吧！到时候上一台旋翼机，呼啦的一下，帅炸啊！”
他5月的时候错过了杂志社举办的第一届航拍摄影比赛，正无时无刻想把自己的技术拿出来遛遛。设备虽然是台里的，但摄影组里每个人都把东西当自己心尖的宝贝，当然，这和赔不起肯定也有关系。
叶修艰难的仰视身高制霸摄制组的包子，觉得不如把他饭盒里的鸡腿抢过来自己享用算了：“你看，罗辑在那里，去找他建议一下？”
叶修只是用筷子虚虚一指，耳边立马就清净了。他手里这个亲子节目的最后一站肯定是要出国的，但能不能去富士湾还得好好讨论一下。
打发走了包荣兴，叶修吃饭也不专心，自从他掏出手机聊起工作，米饭都快晾干了。电视人都这样，生理上的需要永远不比工作上的需要。
叶修把微信好友列表一划到底，感觉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却在看到一个头像的时候指尖蓦地一顿。
有一阵不见周泽楷了，见面的时候都没聊过多少深层面的东西，等人进了剧组，早出晚归的，聊天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是完全不能划归到“熟人”范畴的新朋友。但叶修相信自己的眼光，总觉得他有攀得更高的可能，这样一个人……
叶修若有所思的轻点几下屏幕。下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就见分晓了。叶修手上的亲子真人秀还剩三期，一期在画家村，一期将进驻《军校生》的拍摄场地，之前叶修去羊城就是为了和导演再协商一下这件事。
《军校生》的大热IP已被青芒台的钻石独播档定下，侧面做个宣传也是桩好事，但这个正派的导演最讨厌在开机仪式之后和媒体有太多接触，一来怕外界会影响到这些演员的状态，二来拍摄过程中每一天的预算都需要精确控制，更何况他这回底气足，不怕杀青之后没曝光度，自然就不太情愿。
但叶修总是有办法的，最后他们达成共识，到时候借两三个场次不多但又身负噱头的演员。临近录制，叶修瞅了眼导演给出的名单，果然有周泽楷。
《军校生》剧组那一期的彩排从凌晨3点开始。影视城里的屋子门槛又多又高，搬运器材需要非常小心，叶修也帮着搬了会儿，一抬头就看到周泽楷踟蹰着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似乎想搭把手，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前辈。”周泽楷对叶修微笑，一张脸在熏黄灯光下白的发亮。他的大衣里面穿着剧组发的墨色制服，不显臃肿，反而有几分挺拔。
“小周辛苦了。”叶修脚步虚浮，他也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待他走上前去，凑近了才发现周泽楷上了比平常更重的粉。倒不是说化妆师捯饬的不够有型，而是把他脸庞的精致感大大突出了。
随便回眸一下都可以当定妆照使啊，叶修感慨着。
彩排的间隙，周泽楷好几次发现叶修在看他，突然就回过神来了，主动走到镜头后面询问道：“是不是……妆感太重，比较突兀？”
“白天就还好。”叶修让他不要太担心了。
“嗯。”周泽楷其实想解释说自己没怎么上粉，化妆师都说他的脸可省事了，但看见叶修很忙又很累，也就没有多打扰，自行回到了剧组的保姆车上，那里有等着他的化妆师小布丁。
小布丁属于《军校生》这个剧组，她看到周泽楷的公司没有给他配备专人，这次就主动请缨陪着人过来了，美其名曰想看看最当红的真人秀是怎么拍的。这话也就能骗骗周泽楷，别看小布丁刚刚奔三，从业经验真是甩别人几条街，她怎么会稀罕看拍摄实况呢。
周泽楷接过她递来的化妆棉，先把嘴唇擦干净了，然后迅速的解决起饭盒里的水晶饺和流沙包，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一口一个绝不含糊。
小布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这么饿啊。”
周泽楷鼓着腮帮子点头。他昨天就没吃饱过，买的面包被组里的小姑娘拿走了，现在闻到保姆车里的香味，就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周泽楷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吃。哪儿买的？”
“附近就有旧式茶餐厅，我选的这家比西樵山国艺这边的历史还久呢。”小布丁眼里的慈爱光辉都要溢出来了：“你啊，回去以后不要总是背台词，多出去转转不就能找到好吃的了。”
周泽楷不接话。电视剧拍摄时长较短，演员的拍摄时间灵活同时也安排严谨，他是个门外汉，休息时间确实都拿来背台词了，哪儿有功夫去品尝美食。
小布丁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她托着下巴看周泽楷，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口星雨。什么狗屁公关，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在网上被冷嘲热讽成那样。
在圈里混久了，小布丁成了个彪悍的女人，心里埋着一箩筐可以羞红大老爷们的白烂实话，但对着周泽楷，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把豪迈的一面展示出来。
周泽楷刚来剧组的时候，背地里笑他的人可不少，她也跟着笑，从什么时候起就笑不出来了呢。
“吃完啦。”周泽楷把饭盒朝底，吃的特别满足的样子。
小布丁眼里的慈爱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来，姐姐再给你补次妆。”弄完之后，小布丁左右端详了会儿：“这样就有气色啦。”
“行了，姐先回组了。”小布丁比划了个爱心桃要送给周泽楷：“加油！“
周泽楷看着她：“……加油。”
保姆车上只剩周泽楷了，他保持着送别时的坐姿，安静地一个人呆着，肩背上好似火燎得痛感又强烈了一点。正当周泽楷想给经纪人江波涛发条短信的时候，车门被人推开了，周泽楷眼里还含着点生理性的泪水。
用力推门的人是叶修，他看到周泽楷这个样子，也是一愣，用相对温柔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出来。”
叶修退开两步，垂下眼盯着脚尖：“我跟你找了医生。先看看。“
第八章
周泽楷用手抹掉眼里的水雾，“……谢谢。”
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低头的空当就错过了叶修难得一见的皱眉。叶修叹气：“是我该谢谢你。”
对着周泽楷欲言又止的样子，叶修彻底没了脾气，只是摆摆手。“快跟着小刘去吧。工伤可是大事。”
周泽楷的背影渐渐远了，叶修盯着看了会儿，想起来还得给喻文州道谢。原来喻文州一早给叶修的微信发了消息，说周泽楷身上有骨伤，让叶修多照顾着点。而叶修一直忙的头昏眼花的，没有注意到信息。
叶修没好气的回喻文州：“周泽楷一身硬骨头。”要不是喻文州的举手之劳，他确实看不出对方的异样。
喻文州也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过来：“不容易的是小周。”
喻文州没仔细说周泽楷是为什么磕碰着了，在有动作戏的片场，事故总是防不胜防，叶修也无意打听剧组内部的疏漏。但以叶修对喻文州的了解，能对一个新认识的明星言语间多有维护，这本身就很不容易了。
试镜的时候周泽楷在对话里还只是个路人，现在却已经入了他的眼。
叶修把手插兜里，慢悠悠的往监视器的方向走。
又过了好几周，当叶修下班经过台里“英雄榜”的时候，突然觉得要给周泽楷说点什么。这个摆在正厅最显眼位置的显示屏被工作人员戏称为“英雄榜”，大喇喇的挂着过去一周青芒台所有时段节目的收视率情况。
身为长了心的灵长类动物，叶修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得瞄几眼。
嗯，上期节目没扑。
叶修接上无线耳机给周泽楷拨了个电话，一边熟练的把车倒出来，心里还给自己吹了声口哨。员工停车场的线划得很不人道，但他工作年头太久，闭着眼睛都可以摸上正路。
“喂。”周泽楷很快接起电话，背景音里间或响起哗啦的水声。
“不会才起床吧？”叶修调笑了一句，又很快端出严肃的态度，让周泽楷都没余地反驳，“中午记得转一下官博，今天你那期播出。”
“我知道。”周泽楷说。他每一期都有看的，周泽楷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边上，端着托盘走向阳台。
叶修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听他声音有些含糊，便说：“不会真刚醒吧。”
周泽楷很想说自己虽然通告少，但没有闲到睡懒觉，可看了一眼手头上正忙着的事，又乖乖闭嘴了，于是潦草的带过话题：“今天我助理又给我做好吃的了。”
“我助理”这种说辞等同于“我朋友”，叶修一直不忍心戳穿。
最近周泽楷爱上了在微信里发美食照片，他还不发朋友圈，专门馋叶修。叶修最开始没觉得怎么样，他这人一直对身外之物就不是很在乎，没想到亲耳听到周泽楷用骄傲的小语调说出来感觉还真不一样。
“那就按照惯例，拍来看看呗。”
一想到周泽楷又去拼命找角度了，叶修忍不住笑了。
人在圈里，今天你帮我一把，明天指不定我又赖着你指条明路，一点小恩小惠其实不算什么，很多人别说报恩，不记仇就很不错了。能真正交上周泽楷这个朋友，叶修挺感谢喻文州那天给了他一个表现机会。
过了一会儿，周泽楷给照片加好滤镜了。叶修在电梯里点开图片，心想也是难为周泽楷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还整了个长图出来。
“牛逼！满汉全席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对于叶修这种只会煮泡面加个蛋的单身汉来说，西点绝对是另一个世界的手艺。
周泽楷半遮半掩的说：“……嗯。我助理厉害。”
叶修在脑子里给周泽楷穿上女仆围裙，或许再加一对猫耳朵？然后成功的把自己雷到了。
“哈哈哈哈哈。”
“？”
“手滑。”再加一串哈哈哈哈。
周泽楷回点点点。
这时候叶修状似严肃的发问了：“你助理哪儿来的时间去学这些。“
周泽楷给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答案：“B站。“他又加了一句：“里面有一个美食区。”
这个弹幕网叶修手下的小姑娘很喜欢逛，以后叶修也会计划着谈一下投放推送的合作，所以还是对网站的用户人群还是有了解的。看到周泽楷一本正经的解释，叶修趴在沙发靠垫上笑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再度戳开那张熔岩蛋糕的长图，对周泽楷建议道：“这个可以放在微博上吸粉。”
从盘子的天青花纹到镂空桌布再到植物，照片里每一样东西都透露着主人对生活的热爱。现在有许多人把生活过成了一个样板精装的壳子，就连叶修也顾此失彼，很难找好工作和生活的平衡。
周泽楷说：“我助理不会同意的。“
叶修：“……随你助理高兴。”
说到微博，周泽楷心情有些低落，就在他和叶修的友谊日进千里的那几周，又一个关于自己的黑点上了热搜。这次的标题耸人听闻，说是他和老演员起争执耽误拍摄，结果老演员被气的急性肠胃炎发作。
这件事叶修也知道，他猜是老人家碰巧身体不适，但被周泽楷遇到了，然后有心人根据所谓工作人员的话做出了误导。现在的网络编辑经常不负责任的乱搬消息源，甚至有的人觉得周泽楷不够红，这种黑料也是博存在感的好事。但对于关心明星的家人、朋友和粉丝来说，都绝对不是愉悦的事。
叶修真诚的给出建议：“我觉得你的生活其实很积极向上，适当的晒一点，可以吸粉的。”
周泽楷显出几分犹豫，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时候……想把评论关了。”其实他还想一个个的对那些关心他的粉丝说对不起，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哪儿错了。
叶修戳开平时不爱用的语音按钮，谁叫有些人天生心软：“你又没错。”
周泽楷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复述出来——
“也许你错在太认真了。值得你负责的人没有那么多。”叶修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都交给时间吧。”
把怨怼都遗忘，交给最无情的时间吧。一年不能证明自己，那就十年，只要真正热爱的还在，自我也就还在。
是这个被说烂的道理，能坚持的人却太少，周泽楷觉得叶修说起来格外让人信服。“谢谢。”
叶修秒回一个叼着烟的表情。
好像被摸头了一样。周泽楷无意识的揉揉自己的头发，笑着叉了一口蛋糕，腮帮子鼓起来，突然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第九章
拍戏期间，周泽楷趁着某天没有自己的戏份，决定尝试一下看鬼片。
这个是生活助理的小建议，他觉得周泽楷太宅了，平常性子也不紧不慢的，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自从开始拍戏，都不能好好当个无脑的观众了。
“周哥，这样人容易累垮。”生活助理一瞪眼，塞过来个U盘。
周泽楷心里很纠结，怎么谁都不相信他是真的没事呢。
可新来的生活助理不仅口齿伶俐，思路也很清晰：“看鬼片最不需要逻辑了！演得好呢你没空琢磨，演的差呢正好笑两声。”
“哦。”周泽楷就这样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等真正看了几部国产鬼片，周泽楷发现这些分明都是纸老虎，全都是归罪于心理问题的社会教育片。周泽楷实在是忍不住要跟叶修交流一下他的看片心得。
叶修回：“你说的都对。”然后一刷周泽楷的微博，果然已经配合官博转发了定妆照，并且还难得的发了张自拍。心细的叶修发现这次被点赞顶起来的评论显得很活泼，粉丝亲切的说我周真乃娱乐圈最不会找角度的大帅比，粉丝的接机路拍都更适合安利，还友情附赠了链接。
评论里的风向变了。
叶修一挑眉，他感觉周泽楷的粉丝跟雨后春笋一样突然冒出来，零星的微弱声音现在都坚定起来。
而周泽楷本人因为之前被打扰过多，很少去翻微博的通知，估计也不会立马知道这喜人的变化。
叶修闲着给他截了图，然后找到了根源。那位被指和周泽楷闹矛盾的老演员在配合宣传时夸了一下周泽楷。他倒是很实在的用澄清的口吻在发博。叶修笑了一声。原来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只是故意冷了冷这件事，果然都是些人精。
叶修手里的真人秀进行到了最后一期，手下的编导陈果给叶修做一周反馈报告时提到了周泽楷，“……就这样，他也算是贡献了重复流量。这次进驻剧组的形式比较新颖，微博热搜的讨论次数还挺多的。”
叶修拿文件敲敲桌子：“这就没了？”
陈果抢过那份她连夜赶出来的文件，一头雾水：“什么啊？”
叶修静静地跟她对视。
陈果脸不红心不跳的补充道：“哦。九宫格挺帅，老叶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把洗好的特摄照片挂办公室墙上吗？”
“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挂上了。”叶修笑的肩膀都抖起来，挥挥手让人赶紧干活去。
叶修手里那支铅笔越转越快，倏地一停，他往靠椅上一仰，嘴角刻出得意的弧度。
请嘉宾上节目当然是要双赢的，他叶修从来都相信并期待每一位嘉宾。当然，现在这种心情有一半也是为了周泽楷这个朋友。
节目中周泽楷作为任务NPC被不少宝贝摸摸蹭蹭，有两个老爸在后台采访的时候都半真半假的说自己的教育可能出了点小问题。
“孩子的眼睛是善于发现美的。”有网友善意的调侃说：“全凭气质。”
周泽楷的个人粉丝群则在第一时间CUT了单截高清视频，然后挂在弹幕网上安利大众。而真正把#周泽楷 军校生#这个话题炒热的是一段剧组导演放出来的视频。随着部分演员的杀青，这位作风严谨的导演陆续放出拍摄期间的日常花絮，周泽楷虽然戏份不多，但露面的那一段的视频却狠狠地刷了一把众人的好感。
只见花絮视频原本配的欢快背景音乐渐渐隐下去，打板的浑厚男声随后出现，周泽楷骑着黑色骏马从远处小跑接近。他穿着半身血污的军服，捂着腰际的“伤处“。这一段没有收音任务，但很奇特的，当周泽楷紧皱着剑眉、尽力维持着板正的身姿出现在镜头里，片场自然安静下来。
马背上的冲刺开始了，追逃中周泽楷扮演的角色不幸被叛徒打伤，按照剧本这时候他应该要跑马到特定地点再狠狠摔下去。
片场突然出现了躁动声，周泽楷附近有个中年男人明显想要冲过去。
“不要扶！“周泽楷提气大喊。
记录日常的后期没有运用慢镜头，摄影机位也没有对准演员的正面，但所有看到视频的人都能想到周泽楷在保护不当的情况下摔得有多惨。
视频外的叶修终于明白周泽楷的骨伤从何而来，一想到对方演这部戏那拼命的架势，不免有些心惊。
导演除了好好的赞扬了一番周泽楷，还圈了一下从HK北上的动作导演，并且半开玩笑地说：“这次不扣你工资。“
周泽楷也顺势转了这条微博，但只留下一个笑脸。
叶修点进评论，发现他回复其它网友的内容被顶起来之后赞了六百多次：不要担心。
周泽楷这次表现不错，有些善意已经由江波涛传达到了他这里，但他目前不考虑演更多的戏。周泽楷认真的跟江波涛说他没有全栖艺人的本事，只想要做自己的音乐。
因为喜欢唱歌，才会十几岁的时候报名参加选秀节目；因为喜欢唱歌，才独身去往别的国家当了三年练习生。全公司的保洁阿姨都知道如果是周泽楷在练功房，他会自己打扫卫生，因为没有哪一次他是按时回宿舍休息的。
江波涛对周泽楷的态度很满意，他也不想艺人的手伸得太长，像个贪吃蛇一样东奔西顾。
“这些邀请我都给你回绝了。“江波涛跟着周泽楷从阳台走回室内：“正好季冷那边在催了。”
周泽楷眼睛一亮：“大大！”
“这都什么……，”江波涛曲起手指敲了敲额头：“小周，你去了B市要矜持点啊。”
周泽楷回头很无辜的看江波涛，睫毛在月光里翘起。自从季冷放话说愿意给他打造概念专辑，周泽楷就一直等着公司的安排下来。
殊不知季冷也是一样的期待，他有好些年没跟圈里的新生代交流了，冷不丁发现周泽楷这样的后辈就老爱在叶修面前秀。
没办法，谁叫叶修是那个做嫁衣的。
“瞧瞧，人家跟着老郭叫我“大大”呢。”
叶修说：“不要脸。”
季冷说：“老叶，这你可就没意思了。顺义北小营的夜宵没有了。”
叶修嫌他麻烦：“让周泽楷来请。”
季冷老半天没音儿，叶修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季冷说：“周泽楷说他请了！”话里的得意劲完全没法藏。
第十章
概念专辑指的是专辑中的乐曲全部围绕相主题来运作，创作者将用一张专辑来表达同一个主题。这对词曲创作和歌手的合作默契是很有考验的。
星雨出于一些顾虑没有马上同意，但也暗示周泽楷可以去找季冷联络一下感情，先进行前期创作。于是周泽楷便在拍摄的间隙去了一趟B市，在他心里，自己是那个三顾茅庐的刘备呢。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春雨也矜贵，这些周泽楷终于有了确切的感受，生活助理细心的替他准备了澳洲的面油，并且大有周泽楷要是再忘记涂他就直接上手帮忙的架势。这个城市的空气很干燥，平地的罡风刮得人难受，生活助理哆哆嗦嗦的跟在周泽楷身后数步子：“我的老大诶，咱们原地休息吧？”
周泽楷回头看他：“你找家店子坐着吧，一会儿车就到了。”
现在是早晨上班的高峰期，因为一点小意外来接人的车堵住了，周泽楷觉得他可以自己用手机导航找到季冷的工作室，于是用围巾包住半张脸就悠哉的出门了。一开始是不让生活助理跟来着，但顶不住后者强烈的内疚感。
生活助理不说话了，闷头就想往前走。
周泽楷连忙拉住人，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一副耳罩，给助理端端正正戴好：“去休息吧。”
生活助理望着周泽楷，嘴唇动了动，还没酝酿出什么表忠心的话，先打了一个大喷嚏。好不凄惨。
周泽楷的神色不变，他指了指路边的咖啡店，再度手插兜朝前走去。
生活助理一步三回头，落座后差点没把脸贴窗玻璃上，屁股一直不安生的扭动，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直到目送着周泽楷消失在人群中时还在心里碎碎念道：“我没有弯，是男神太暖！唔，下次在群里发什么福利照好呢……”
周泽楷尚不知道身边潜伏着粉丝群里第一大“片源”提供者，只觉得江波涛这次领回来的新助理特别有趣，虽然性格有点毛躁，但毕竟是真心为他好。
周泽楷带着这样淡淡的满足去搭地铁，浑然不觉从上车起众人就一直在偷瞄他，直到从玻璃镜面里尴尬的发现身边一圈女人全死盯着自己，才默默的把围巾拉得更上一点。
其实他现在的曝光率不够，就算在三里屯的正街上大摇大摆的走，被粉丝围堵的可能性都不大。这也是周泽楷为什么敢简单乔装就出门的原因，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能想象明星跟他们一起挤地铁的，就算真有人怀疑也不会粗鲁的上手扒开看。
只是周泽楷那些形体礼仪课也不是白上的，当一个人千百次的从镜子里观摩到他该挑起多高的眉来表达适宜的情绪、迈出多宽的步子才能让人心旷神怡，他就已经能撑起西服最完美的臀线。
老话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其实也是这个理。
被人围观的时间特别难捱，周泽楷开始刷手机，靠跟叶修说些不找边际的话来打发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是这样关系融洽的朋友。
“你真是胆儿大啊。”末了，叶修才知道周泽楷今天的壮举，“麻利儿的把自己保护好了。等会儿出了站口不要乱走。”
周泽楷心里一突：“……在B市？”
“是啊。”叶修没说干嘛来了，听江波涛说叶修老家在B市，于是周泽楷猜他大概是真人秀收官之后回家来休息一阵。
“谢谢。”周泽楷道：“在E出口。”
“等哥来接你。”
周泽楷跟着鱼贯而出的人群，临出站了突然想去洗手间照镜子。好久没见叶修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掐灭了。周泽楷不习惯随身带个小镜子来臭美，突然去捣鼓两下也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微微垂着头，周泽楷站在一颗火红的木棉下发呆，他前面有滩小水洼，飘着浮尘映出灰蒙蒙一片的天。
叶修让周泽楷在醒目的地方等，其实这话不能当真。因为辨认出周泽楷比找标志性物件容易多了，他就像是顶着时尚杂志里那些浮夸的修饰词走动的人一样，就算斜挎着经典款的公文包也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这边……，”叶修有气无力的喊。
周泽楷应声抬头，乖乖朝叶修走过去。
叶修清清嗓子，坚决不承认自己刚才是怂了那么一小会儿，心里已经给季冷扎上无数小人针，你说他怎么不干脆整辆二八自行车出来，怀旧风那也比电瓶帅啊。
周泽楷没有嫌弃矮小的电瓶，并很自觉的跨坐上来，叶修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顿觉自己多心了。周泽楷就算委屈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何况他好像显得有点……高兴？
“要开了。”叶修没话找话。
“好。”憋了好一阵，周泽楷终于笑了，头发丝被风温柔的拨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叶修闭嘴，他忘记自己刚想说什么了。换上四轮日久，这样带着人在街上骑行的岁月变得很模糊，总说做娱乐产业也要有情怀和担当，但人人生活绷得像根传送货带似得，哪儿有功夫伤春悲秋，只在这一错眼的时间里，叶修极为认真的看着周泽楷。
“我能……，”周泽楷小声问：“扯一下？”
“……”，叶修默默看着前面的红灯。
周泽楷放心的拽过他衣角，B市的路况真是太惊心动魄了，他撑着电瓶后座老觉得不太踏实。
等明黄色的小电瓶开进胡同小巷里，叶修终于觉得画风一致起来，看看周泽楷的表情，明显也是这样认为的。
季冷家应该是到了，叶修让周泽楷下车舒展手脚，自己把电瓶熟门熟路的推进了一个院落。
片刻后残留斑驳油漆的大门里伸出一个头：“周泽楷？”
这是季冷。
叶修把人拍矮一截，拿出堪比主人的气势招呼道：“小周快进来。”
周泽楷依言踏上石阶，这几步路他走的很慢，目光从墙头梭巡到巷尾。这破败又生机勃勃的胡同给了他第一个惊喜。
季冷原本还在小声抱怨叶修，转头看到周泽楷这样心里特别得意：“是不是想住进来？这地方有——”
“租的，不用太嘚瑟。”叶修一把搂住季冷的脖子。
周泽楷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看到季冷狠狠地瞪了一眼叶修，而叶修……叶修很无所谓的笑笑。显而易见，他们关系不错，凑在一起像是各自年轻了五岁。周泽楷还是第一次看到叶修这么简单随性的样子，虽然他现在和叶修也算是朋友了，但朋友和朋友之间还是不一样的吧。
在几步外，季冷一肘子撞开叶修，压低声音问他：“你真没动心思？”
叶修皱眉，这些人都该把思想漂白一下：“没那回事。”
“哦。”季冷捋捋自己被扯歪的衣领：“好久没见你这么……”
叶修懒得听他废话，到后面跟拘谨的周泽楷聊天去了。
“……孔雀一样。”季冷哼哼两声，眼不见心为净的拐进了旁厅。
第十一章
那天周泽楷如约地请了客。地方是季冷钦点的，周泽楷一点都不意外是一家小店面，他们坐在最里边的位置，季冷去后厨找老板聊天了，叶修留在位子上陪周泽楷聊天。
可他们很快陷入不合时宜的沉默，周泽楷是不知道该寒暄些什么，叶修却是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这种局促。
他们坐的这个角落布置着深绿色的皮质沙发，磨破了之后露出下面被抠坏的海绵，至于餐桌，其实就是拼起来的四张课桌，上面用涂改液或者小刀弄上去一些自以为深刻实则可笑的句子或者解题算式之类的，也许还有某某某我喜欢你的宣言。
周泽楷进来后脱掉了大衣，他穿着纯白的立领毛衣，眼睛里露出好奇的神色。叶修甚至可以猜到他心里读到哪个中二句子了。直到视线和叶修撞上，周泽楷先是下意识微微低头，然后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难道我很像哥斯拉？
叶修腹诽着，他以为自己和周泽楷算是很熟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一个类似面基见光死的过程。
叶修熬不住先开口了：“这家店其实有四分之一算是季冷的。”
周泽楷抛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叶修用手指轻点作为证据的“特色餐桌“：“这几个人初中一毕业就忘记了老师的辛勤教导，把自己的桌子给偷出来了……“
季冷正好撩开帘子听到叶修在揭自己老底，立马像机关枪那样突突地扫向叶修：“怎么个意思，这明明叫青春的纪念。”
季冷和叶修是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小孩儿，他们那一群人和叶修吵架总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养成了就算捞不着好，也绝对不能让叶修善了的伤敌方式。
周泽楷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在季冷问他要不要听叶修糗事的时候点点头。
“这个嘛……”季冷和叶修进行对视，后者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他。
双方都觉得无法进行灵长类间的交流，但任何能嘲笑到叶修的机会季冷都不能放过：“先从他炸牛粪说起好了……”
从季冷的模糊言语里，周泽楷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大院儿里的小孩，从穿开裆裤起认识了，没少一起挨打，所以就算日后天各一方，再聚首依然有股排外的亲密劲。
真正伯乐和千里马之间的氛围该是叶修和周泽楷这样的，虽然可以开平辈之间的玩笑，但周泽楷不能真忘了叶修比他大一级。
等季冷说到叶修还有个弟弟的时候，周泽楷的羡慕之情完全掩不住了，手伸到装着白酒的小瓷杯面前，被叶修压住了手背。
叶修没看周泽楷，问季冷：“老梁的吧？”
季冷说：“废话。特供。”
叶修倒了杯大麦茶给周泽楷，又像是赔罪似的夹了一筷子卤肚片给周泽楷：“度数太高了。你哪儿受得了这个。”
“……”，叶修这么一打岔，周泽楷只好说：“哦。”
季冷拖长了音：“哦~”
叶修面不红心不跳地顺势把话题拉到专辑的制作上，这是周泽楷心心念念的事，话匣子很容易打开。而季冷也不是心无城府的大嘴巴，无伤大雅的事可以随便抖，稍微涉及具体隐私的那些，没有叶修的默许他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周泽楷还没被划到季冷认可的圈子里，但他不介意帮一个有音乐梦想的年轻人。
在大陆唱片销量的黄金年代，季冷受益于此，今天唱片已经全面溃败给了数字形式，很多人还不理解听歌需要花钱，可不管未来多么渺茫，那些南来北往的音乐人里总算还保存着星星之火。季冷不喜欢把事往大了说，但该他坚持的事，也绝不会有二话，这一点他和叶修是一样的。
第二天季冷领着周泽楷去录音棚试试嗓子，他终于发现周泽楷只是表面无害，高音区的假声简直穿透人心，对于低音的控制更是堪称完美。
“这么看，你以前的歌真是……，”季冷一摊手，周泽楷理解的笑笑。
季冷说：“丢掉你那点偶像包袱，试试这些？”季冷抽出一张谱子，那是他没有给出去的曲子。
周泽楷识谱，干脆摸到钢琴凳上边弹边试。季冷看着这个给他惊喜的年轻人，感觉叶修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尽管此刻周泽楷没有做舞台动作，但他的微表情很到位，像利剑收鞘般敛眉，好像随时等着收割他人的崇拜。
“对，再来一遍，给重音要到位。”季冷也认真起来。
B市的这些天是周泽楷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他睡得越来越晚，正好和夜猫子叶修的作息契合了。叶修成天听季冷说周泽楷玩儿HIGH以后有多么来劲，但从聊天里丝毫找不到端倪，似乎离开音乐的周泽楷就从自己的星球返航了。
没来由的，叶修兴起逗逗周泽楷的念头。他来B市是为了招标会，这次招标会青芒卫视平均日进20亿冠名费，随着活动的顺利结束，叶修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接下来他和周泽楷各自忙碌，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他们这样的人交朋友难免匆匆忙忙，叶修感叹一声，立刻给周泽楷发了邀请。
果然周泽楷也无心睡眠，很难得的，他是用语音形式回复的。
“前辈，“周泽楷的声音不见困顿，叶修本来有些睡意，听到他下面的话也打起精神：“等我一下，有歌听。“
周泽楷自知要求有点任性，但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道：“不要睡。”
叶修顿时笑出声：“要等多久？”
周泽楷说：“半小时……”
叶修放下手机之后便决定找点什么事来做，最后还是对着体内的疲惫感投降，瘫在了浴缸里。招标会上一站就是大半天，全程周璇打机锋，他现在除了伸开老胳膊老腿泡澡以外什么事都不想做。
就在叶修闭目养神的时候，消息提示音冒了出来。
叶修有些吃惊于周泽楷的速度，从指间甩出一串水珠，抹开解锁的界面，先舒坦地趴在浴缸壁上，再点击下载周泽楷发出来的文件。
大概十分钟后，叶修还没给出回复，周泽楷忍不住发问了：“前辈？”
想到对方可能泛红的脸颊、充满期待的眼神，叶修想了想回道：“挺好。”这就是他听完的直观感受。
叶修一直都是凭着本能去欣赏音乐，周泽楷这首没有歌词的曲子没用合成乐器，即简单又明快，接近民谣，虽然总体节奏单调了点，但开头的鼓点很是吸引人。
周泽楷听了也没显得失望，只是再接再厉的问：“真的好听？”
这时候叶修才真有些惊讶了，以周泽楷平素的表现来看，能这样发问只能说明他确实在乎原创音乐。
“编曲谁来？”
“我。”
“大概第24秒出现的乐器是风笛吗？那一段很悠扬，”叶修稍微在水里坐起来点：“很好听。”
周泽楷突然那边没了动静，叶修再问的时候，周泽楷默默改用敲字的形式来交流。
叶修恍然，周泽楷大概是又害羞了。
某种程度上叶修的猜测总是错过了最重要的真相，盘坐在地毯上的周泽楷只是听到了彼端的水声才愣住，结合叶修说话像是自带混响的情况，周泽楷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叶修现在的情况。接下来无论叶修跟他聊什么，他脑子里总能浮现不太妙的画面。
“很晚了……前辈晚安。”周泽楷几乎是匆匆忙忙的下线了，剩下叶修在那头莫名其妙。可叶修也没有多想，他只觉得周泽楷是累了，毕竟人都不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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