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想起我】34（下）
久等啦。
34(下)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修，“那个人在哪儿？”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像是非要为谁开罪，但真相不能就这么盖棺定论。
黄少天用以一种万万没想到的眼神盯着叶修，揪了揪耳侧的头发。
叶修无奈道：“我是想感谢人家。”
“是吗？真的吗？那很遗憾，你暂时见不到他。”黄少天一撇嘴。他坐下来之后没有再卖关子，稍稍正色道：“救你的人是省厅配合我们行动的公安。据说周泽楷有同伙，看到警察来了后他们开车大摇大摆地潜逃，把你丢在原地。而你被他……”
“打伤了左腿。”叶修语速飞快地接道，他抬起眼又问：“他们在仓库发生了遭遇战？”然后周泽楷用自己威胁警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你被丢在仓库外面，雨水把伤口都泡肿了。”黄少天眼珠一转，“门怎么了？”
叶修直视黄少天，“我非常确定昏迷前仓门被人遥控着锁上了。”
黄少天的到来促使他更加仔细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一切，虽然那时候他已经看不清周泽楷脸上细微的表情，世界在他眼前加工成万花筒。但周泽楷一直半搂着他，变故发生的时候也有着急地转过头。叶修想周泽楷对这一切应该不知情。
“队长也想到有一面之词的可能性，所以对救你的人都进行了盘查，他们的说法很一致，看不出说谎的痕迹。现场一共两枚弹壳，我们的人鸣枪警告留下第一枚，周泽楷射伤你留下第二枚。”
黄少天一口气说完，然后静静看着叶修：“好好休息，之后还要利用你的身份去套一些情报。”他稍作停顿，“说真的，你这样躺着我挺不习惯的。感觉喊你起来PK是欺负老弱病残……”
叶修面无表情地抄起花瓶，“慢走。”
“好好好，你静养。说真的，你这样暴躁啊，对……”
眼看着黄少天又要活泼地扯开话题，叶修受不了地摆摆手，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拎到身前的玫瑰上——切口集体泛黄，花瓣长出了细纹——曾经娇艳欲滴的玫瑰状态在不断下滑，很快就只能丢进垃圾桶。
“这你们送的？”叶修看着黄少天。
“我可没快递花。”黄少天摸摸下巴，伸手想把花瓶拿过来。
“……哦。”叶修却巧妙地挡了一下，他拧着腰把花瓶推回床头柜最边上，“那就是之前的人留下的。等下让护士清走。”
叶修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样淡然，他有了一个头疼的猜测。
当晚护士在23点进行第一次晚班查房，等她离开，叶修保持手放在腹部的安然姿势，悄悄地放松着背部肌肉。其实侧躺着假寐更适合伪装，但他吊起来的腿不允许随意挪动。
他在等周泽楷来，他赌周泽楷会来，那束玫瑰不就是一个炫耀能力的信号吗？退一步说，即便猜错了，也不过是一个晚上休息不好。
入夜后，中央空调口的红绸条徐徐飘起，淡蓝色的卷帘被全部放下，病房里安静地好像抽空了氧气，隐约能听见屋外的啸风带起树叶在狂舞。
秒针一格格往前跳，一开始叶修在心里算计着时间，渐渐地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控。愈合中的下肢伤口好像有蚂蚁在持续不断地撕咬，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后，他才能忽视生理上的痛。
这一夜似乎很快就要破晓，但又长到没有天明的迹象。
就在叶修与困意做拉锯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他眼皮一跳，藏在棉被下的手慢一拍握成拳头。他那已经昏沉的大脑溅入几滴水花，正在强迫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叶修的视觉虽然受到阻碍，听觉却比往常更敏锐。他听出这人的脚步比女性沉，穿得衣服可能比较宽大，衣料的摩擦声音在夜里被放大。
这人在病床前停住脚步，竟然轻手轻脚地搬出床底的凳子坐下来……
叶修在被子底下拉开保险栓，同时睁开了眼睛。
两双同样充满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片刻后，周泽楷不怕死地掀开被子，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枪口下。
“你来干什么？”叶修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一点，枪口始终稳稳地端着。他看到周泽楷脸上有结痂的伤口，双手也都包着纱布。叶修福灵心至，知道周泽楷腿部大概也有轻伤，不然不会拖着腿走路。
最后一面时，对方还好好的，怎么会搞成这幅样子？这一刻两人难得心有灵犀。
周泽楷没有回答。他不再直视叶修，但仍然在端详叶修的脸，眼神里生生埋着太多感情反而显得冷漠无情。叶修则始终很戒备，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把床头的呼叫铃扯过来握紧。他知道草原上最能奔跑的藏羚羊一旦摔断了腿就会被狮群拖走分食，现在确实拧不过周泽楷。
周泽楷终于打破沉默，他摊开手掌，朝叶修笑了笑，只是眼神却很冷淡，“我来取它。”
“我的。”周泽楷嘴角的微笑无懈可击。
见鬼去吧！叶修气得牙痒痒，脸上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愤怒，他扣着扳机的手指一滑，很想再吓唬吓唬周泽楷。但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完全不走心的笑容时，还是迟疑了。
两人默默打量对方，心底生出同一个问号：真有这么讨厌我？
“佘祺在哪儿？”叶修不再拿枪指着周泽楷，他用一种随意的态度转了转枪，也没有交出来的打算，“他倒是有几个好窝点。”
周泽楷眯起眼睛，“我不知道。”
嗯？叶修真想拿个测谎仪出来，难道周泽楷没有和蛇老三会合？
叶修挂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脸上却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他到底是重病中的人，总会有垂下眼露出疲态的时刻。而周泽楷站起身，带起一阵风，嘴唇从他唇上擦了过去。
一方陷入震惊无所适从，另一方则早有预谋。周泽楷狠下心咬了咬叶修的唇角，挑起眉梢问他：“你讨厌这样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修被周泽楷压在枕头上，等他回过神，周泽楷已经自动退开，脸上还带着一种得逞后的笑容。
而阴错阳差间叶修的手臂压到了呼叫铃，病房里的旖旎气息为之散开。“哪样？”叶修重重地再按了一遍，挑衅地看着周泽楷，“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