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ABO]黄昏的合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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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暂时看押在珠山乡派出所，这里是嘉世辖区的分所，以前叶修来过，当时珠山乡最繁荣的地方也只有一横一竖两条主街，现在它周边已经有了带电梯的商品房，但从楼房外观察住户的装修，可以发现入住率不高。有些规划爆破的区域变成了未建设的荒地，农民在那上面开辟菜田，远远望去像不规整的绿色拼图。
周泽楷在原单位的人气不错，有老同事特意等在下高速的路口，所里的位置改了，老同事来给周泽楷领路。
“老余，记性很好。”手握方向盘的周泽楷简单介绍道。
老余头发剪得很短，上车后他脱下警帽，额头鬓角全是汗，一边擦一边笑，“就是个搞户籍的，哪比得上你这个青年才俊啊。”
叶修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这时返回头来和他打招呼，叶修伸出手：“你好。”
“诶你好……叶、叶队？”之前隔着车玻璃老余没看清楚，只知道副驾位上坐着个穿白T恤的年轻男人，现在可傻眼了，谁能告诉他这尊大神过来干什么？
“叫叶修就好。”叶修和老余紧紧地握了一下手，然后坐回原位，“你谦虚什么，不是号称‘活档案’吗？”
周泽楷没有接话，但他唇边擒着一抹笑，显然也是赞同叶修的。
“那都是谬赞，年纪大了，记忆力也差了。”老余咳嗽一声，能同时得到两位能人的认可，他也有几分自得，神色间显得很高兴。老余还想跟叶修攀谈几句，但对方早已出走嘉世，听说在兴欣区混得风生水起，老余犹豫了一下，被周泽楷抢过话头，“说下进展吧。”
老余坐直了，“线索是村民提供的，说在乡镇旅馆看见了嫌疑犯一家，旅馆没扑到人，后来听说他们有亲戚在办葬礼，晚上在灵堂守到了老头，但他的两个儿子不见踪影。”
“认罪了吗？”周泽楷问。
“会认的。”老余往后一仰，感慨道：“我出门的时候所里还没来得及审。听说他一看见警察转身就想跑，后来还晕过去了，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叶修闻言一笑，周泽楷没说话，老余从后视镜里瞄了几眼他二人，只好讪讪地闭上嘴。
叶修了解周泽楷，知道他忌讳主观情绪强的判断，早上那通电话描述不严谨，周泽楷肯定觉得还有很多疑点。叶修举起手，他活跃气氛道：“我还不是很了解案子，你们谁说一下？”
“我来我来。”老余对前任同事的寡言少语记忆犹新，再精彩的事都会被周泽楷概括得寡淡无味，老余低着头斟酌说辞，错过了叶修似笑非笑望向周泽楷的那一眼，“两年前，有个嘉世区的老板报案说自己手下的汽修工小吴失踪了……”
吴姓汽修工是珠山乡落华村人，那位老板派他去取同村一个客户的欠款，谁想一去不复返。小吴是汽修店的学徒，每个月包吃住，但是不发工资，起初老板怀疑他私吞货款，后来托他同村打听才知道人是真的失踪了，这才来报案。
客户是一个姓李的青年小伙，家有一个老父亲还有一个弟弟。警方对他进行了重点盘问，没发现哪儿不对劲，而且从银行监控来看，确有取款给小吴的录像。汽修工刚满十八，家里只有一个边瘫的母亲，没有其他人为之呼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泽楷曾经和老余去探望过小吴的母亲，可惜老人家自知儿子凶多吉少，喝农药去了。他们还发现李姓客户一家后来搬走了，珠山乡没有车站，家里没有车的人如果要外出，除了走到高速边上搭顺风车，还有一趟经过街道时会停下来载客的短途巴士，很难追查具体行踪。李姓一家的行为虽然可疑，但线索就这么断了。
由于人力短缺加之办案条件不善，很多案子只能搁置，它们会被封存起来，等待有一天出现一双手为之拂去灰尘，更多时候悬案是没有结果的。
周泽楷和老余当初都是亲历案件的一线民警，只是半年后前者通过选拔调往轮回区，原本这桩案子不该喊周泽楷来帮忙，但珠山乡刚刚扩大管理辖区，规矩比较乱，老余又是升了官的老资历，他想叫周泽楷来，还可以美其名曰办案不分大小级，谁清楚案情谁上。
“哦……”叶修听完后笑道：“你确实记性好。”细节描述极佳，有身临其境之感。
谁料老余这回笑容里带有苦意，“我也是没办法，待所里回忆了一晚上呢。”
老余能被称为“活档案”，除了记忆力过人，还跟他刻意训练自己对记忆进行归纳整理有关。叶修听他说得这么折腾，疑惑地回头看他。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所换新址的时候起过火灾，半个档案室都烧没了。”档案内勤和守派出所的特警当时就被革职了，老余欲言又止的是珠山乡派出所的数字化进程慢，有些报告他们只囫囵吞枣地输入了简述，非常不巧，汽修工一案的询问记录、笔供、照片材料等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欸再转个弯儿，到了。”老余继续指挥周泽楷开车，到地方后，他戴好警帽先走下去。
所里的墙壁刷得雪白，格局也大，比之前气派了不少。率先跟老余打招呼的是一个因发情期轮休的户籍女警，“余所。”她的视线在叶修和周泽楷之间徘徊，又落在周泽楷身上，“听说老头儿已经认了。”
“是吗？”老余精神一振，他朝身后的叶修点了下头，“叶队请。”
女警错身离开，离开前特意看了一眼周泽楷。
叶修笑着揽上周泽楷的脖子，周泽楷脚下很稳，没被叶修挤得往边上靠，只是上半身晃了一下。叶修说：“周队都没跟我提你升职了，恭喜了啊。”
“副的而已。”老余表现得很淡然，然后领着他们去见嫌疑人。
新的笔供就在桌上，老余主动拿起来，正当他不知道该给谁的时候，叶修望了一眼拘留室的窗口，老余把笔供递给对面的周泽楷。
客户的老父亲叫李爱国，他清醒后供认不讳，并坦白了抛尸地点，已经有两拨民警分别去现场勘察和去李家取证，但李爱国没有交代两个儿子的下落，审问还在继续。叶修从窗口那里走回来，凑在周泽楷身边看了两眼笔供，“力气很大嘛。”
李爱国六十几了，中年丧妻，三十岁以前在家务农，三十岁以后常在工地上干活儿，背佝偻得很厉害，据他说自己是用锄头劈倒了年轻的汽修工，原因是他家还不起那三千块。李家没有车，他大儿子给人当马仔，送进汽修店的车是大儿子老板外借的，后来这个老板取走了修好的车，也没有再出现在案情中。
周泽楷印象中那名遇害者的体格不错，他与叶修对视一眼，问老余：“能进去？”
请，老余比了个手势，把其它人叫走了，反正拘留室有监控，他们会在监控里观察情况。
叶修进去之后没有急着坐下，他绕到李爱国身后转悠了一圈。听到叶修那双运动鞋踩在瓷板上发出的响动，李爱国屁股动了一下，原本舒展的肩膀也缩了起来。李爱国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周泽楷，他还记得这个相貌特别好的警察。
两年前，他家发生了一场噩梦，现在他认命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不放他清净。
叶修第二次绕到李爱国身侧时快速抓起对方的手腕，给周泽楷展示了一下李爱国手腕间因割腕留下的伤疤，李爱国反应过来后甩开了叶修的手，他死死地盯着叶修。
“你就这么想死？”叶修冷声道，“这种程度的故意杀人，不是无期就是死刑。”
周泽楷道：“你的儿子们呢。”
李爱国目露凶光：“还要我说多少遍，他们没动手！”
“是吗？”叶修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你激情杀人后忘记处理指纹了吧。只要上面有你儿子的指纹，他们就脱不了干系。”
李爱国的表情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指纹早就随时间消失了，但他记得叮嘱，只要一口咬定是自己杀的，警察会急于破案，然后草草定论。
“是我杀的……”李爱国用手蹭了蹭眼角的眼屎，他低下头：“当时我给那个小孩灌了酒，所以很容易。”
周泽楷仔细地观察着李爱国，从他灰败的神色到手指尖的颤动都没有放过，这个人并不想抵赖，他是来寻死的。
周泽楷道：“你得了什么病？”
叶修和周泽楷对视一眼，朝监控头说了一句：“给他安排身体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