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ABO]黄昏的合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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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叶修说做身体检查，李爱国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默默出神。
司法中虽说要讲究证据，但从嫌疑人认罪的那一刻起，罪名就已经成立了。就算汽修工不是李爱国杀的，他替人顶罪，也是情节严重的包庇犯。目前正是他毫不抵抗的表现令人生疑，但凡有一线生机，绝大多数人还是会挣扎一番的，除非犯人自知时日无多。李爱国也许患有绝症，导致他认为可以牺牲自己保住真凶，这也是一个思路。
李爱国沉默之后道：“我有肺癌……不用查了。”
“你家人知道吗？”周泽楷问。
这个问题好像跟案子没关系，李爱国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回答，“他们知道……但是凑不起钱。”
老余他们从监控室匆匆赶来，现在也拿不准还需不需要费神给李爱国做检查。正迟疑间，老余发现周泽楷在看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叶修替周泽楷说：“不听他的，我们查我们的。”
“哦……”老余派了一个身强体壮的警察把李爱国押出去。
李爱国瘦巴巴的，给人一拳就可以被打倒的感觉，逃脱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能大意。“把他看好了。”
老余又道：“珠山乡没有三甲医院，跑到市区检查需要花点时间。”
“嗯。”周泽楷站起身，从拘留室走出来，“问过李爱国的亲戚吗？”
“跟李家有来往的只有舅亲，现在李爱国的舅舅也去了，其它小辈对案子也是毫不知情……怎么，我哪里回答错了？”老余打了个哈哈，他脑后一滴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周泽楷轮廓锋利，不说话又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瞧时，真让人有种熟悉的心虚感。
“周队是说，你们既然能在灵堂抓住李爱国，那肯定有人通知过他家里有丧事。”叶修见老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心地补充道：“李爱国六十几了，他舅舅岁数更大，两个老人没有隐瞒通讯的本事，也就是说……”
老余不是榆木脑袋，他接道：“跟落华村的人有联系的是他儿子！”
老余没再看周泽楷，他发现跟叶修聊天比较保险，叶修脸上带着的那种笑让你不怕在他面前犯错。
“我这就跟他们说一下。”老余急着让手下的人再去盘问一遍李爱国的亲戚，好把那个说谎的人揪出来，他出门前笑呵呵道：“你们可以到我办公室等消息。”
但他没有让人指路，于是叶修在走廊上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周泽楷跟在叶修身后。还没有找到办公室，路上他们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派出所民警，正巧对方也认识周泽楷，两三句寒暄过后，他们从民警那知道了案情的意外发展。
据李爱国交代，他把汽修工肢解后装进了麻袋，然后丢到村东头的马蹄沟里。那附近解放前还有人住，后来在别处修路开垦新田，就成了荒山，民警不敢随意打捞，先划出事故区，然后派人下去查看情况，这一看大为惊惧，马蹄沟峭壁下白骨累累，不止一具抛尸！
“我估计区里的刑警也该来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这位民警不认识叶修，但周泽楷担保的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好。”周泽楷应道。
从珠山乡派出所开车过去接近十五分钟，上了面包车，民警和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周泽楷聊天道：“怎么样，轮回那边事儿多吧。”
周泽楷道：“还好。”
民警叹道：“唉，都是加班，还是你那儿待遇好，我以后也打算考到别的地方去。”
周泽楷朝他鼓励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话是有点酸，但民警觉得自己说出了心声：“干我们这一行，再拼命也不如有贵人相助，你在轮回好好表现……”
“他现在已经是经侦的副队了。”叶修插嘴道。
“你看看！当初我们怎么说的，”民警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对着后视镜里的叶修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小周这人啊，命里有福气啊。”
周泽楷欲言又止，心底有隐隐的预感。
果然，叶修像是随口一问，他说：“这话怎么讲？”
“听说过叶修吧？”民警“啧”了一声，“这小子去了一趟嘉世，很得那大神的欢心，所以啊，后面轮回区选调的时候就把推荐名额给小周了。”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周泽楷有五年的编制期，那之后才能考虑换工作岗位。民警感慨道：“这就是贵人啊……你说是不是？”
“是。”周泽楷连忙接道。
“……”后座只有闷闷的笑声。
下车后要走一段山路，山脚下的路还铺有石子，越往上道路越窄、荆棘越多，并且前两天下过雨，三尺宽的小路上尽是泥洼，为了避开这些障碍，步子需要迈大一些。
叶修正觉得股间不大舒服，身后的周泽楷托了一下他的手肘，叶修没回头，把周泽楷的手轻轻拂开。
既然这样，周泽楷干脆从他身边超过，赶到他前面。
经过叶修身边的时候，周泽楷轻声道：“不舒服要告诉我。”话里有几分无奈。
叶修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
走在最前面的民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穿白T恤的青年，出了汗之后面颊一片潮红，可能有点夏季伤风吧？
到达事故地点后，叶修的熟人多了起来，嘉世区的刑警队伍虽然流入了很多新鲜血液，但认识他的不在少数，这些人有的对叶修心情复杂，有的坦荡且热情地同叶修打招呼。这么一闹，其他人也就知道他是谁了，叶修去借望远镜，珠山乡的人也是一愣，自然而然就给了他。
马蹄沟清晨的雾气这会儿已经晒干了，一想到青翠欲滴的松竹下是刻着冤屈的白骨，所有人面色都不佳。
周泽楷站在叶修不远处，他注意到有个嘉世区的小警官面带不忿，隔一会儿就盯着叶修的背影看。周泽楷走到有点交情的嘉世刑警旁，“那是你们新来的？”
“你说邱非啊，不是，”刑警道：“他是本地公安大学的实习生。”
刑警看看邱非，又看看周泽楷，笑道：“如果叶队还在的话，就轮不到我们当他师父了。其实他跟你一样，都挺钦佩叶队的……”
嗯？周泽楷闻言不再打量邱非。过了一会儿，叶修面色凝重地走回来，周泽楷接收到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站着，说起来，他们算闲杂人等，待在一旁也正常，因此没人特意去关注他们。
“小周，这个马蹄沟他们查不下去的。”叶修从口袋里抽出一包压瘪的香烟，周泽楷静静地看着他点燃烟，他在等叶修解释。
叶修猛地吸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放下来，他回望了一眼身后所有的警务人员，“但愿他们能扛得久一点，不要那么快就封卷。”
周泽楷神色一凛，过去和叶修共事的时候，只有一桩案子是明显被人阻挠导致查不下去的。如果没有那桩案子，他和叶修将是两条平行线，可有了那桩案子，人间便多了烧不尽的罪恶。
“你是说……”周泽楷低声道，“想把案子拿过来？”
周泽楷十分肯定马蹄沟就是他们两年前未竟之事的后续，不然叶修不会脸色这么难看。
“怎么拿？”叶修又吸了一口烟，他抬手挥散烟雾，“你别乱来。”
周泽楷一笑，“你也一样。”